我和我的故事:文学、艺术与天性

2. 陈萨×Della:音乐演奏中的自我,需要一种微妙的分寸感

陈萨

引言

Ciao,我是庄卉家,Della Chuang,欢迎你今天收听“Me,Myself,and I”的第二集故事。

都说每个女生都是一朵花,可不是我自己说说而已。人类文明史上,花朵早已与女性的气质联系在一起了。 比如说,古希腊人经常戴花冠来纪念女神,即使在今天,婚礼上也经常戴上花冠,作为生育和爱的象征。而唐朝李白,他在《长相思》中的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应该算是中国文坛上,最早用直白而不是抽象的手法把花比喻为美人的诗人。所以,每个女生都是一朵花,个个风情万种。

我觉得,温柔可人的女生可以是“百合花”;亭亭玉立的少女可以是“小铃兰”;雍容华贵的女生可以是“牡丹花”,坚韧刚强的女生可以是“腊梅花”……在香水创意设计上,我们也可以用一种“想象”或是“抽象”的方式来形容一种花香,比如香奈儿专属调香师Olivier Polge就是用了格拉斯晚香玉、茉莉、橙花、依兰依兰,这四种花香来诠释Gabrielle Chanel(嘉柏丽尔·香奈儿)大胆、自由、奔放的天性精神。“嘉柏丽尔”散发白色花束的香味,如同香奈儿专属调香师Olivier Polge所说的,“仿若一曲香奈儿香水的合奏”…… 是呀,香水闻起来有没有和谐的“音乐性”,一直是调香创意过程的重点。

嘉柏丽尔天性香水

香水和音乐有许多的共通性,那么,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好奇,从“me”到“myself”,再到“I”,钢琴家陈萨这种自我认知的过程是什么?你来听听……

关于自我的对话

Della:陈萨,如果把自己比喻为一朵花,那会是什么花?

陈萨:我都想不出来,霸王花好了。算了,如果要是我自己觉得的话,我觉得只可能是红玫瑰,因为它带刺,但是颜色也非常饱和,有一种内在饱和感,这是我的感觉。不过我的最最亲密的朋友说,我其实很像鸽子花。你见过吗?是一种白色的鸽子花。

Della:Hmmm,其实我真没见过呢。不过说真的,无论是饱和感十足的红玫瑰,还是低调婉约的白色鸽子花,我想你也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不喜欢“标签”。

陈萨:曾经我是不喜欢的,其实现在也一点都不喜欢,应该说是有一点抗拒。我并不理解标签这个定义它存在的必要性,但是后来可能理解了一些,我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在意了,所以也就好像无所谓了。我想可能这个转变是来自于,我去接受了我们不同的人在社会当中一定会有对事物的不同的认知方式,这是转变。其他的我仍然不喜欢标签,因为我不相信标签这么简单粗暴的这个形容是可以概括我如此丰富的人生和人性。我当然也不会去对别人或者事情轻易地去贴标签,因为这是很不公平的事情。但是我通常会比较相信我的直觉,我对很多的事情或者说人,我会有非常强烈的第一直觉,我还蛮信那个的。

Della:Aha,我其实也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不过,通常仅凭直觉的做法会给人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在西方发达国家,过去几十年分析思考一直受到推崇和提倡。渐渐的,许多人开始认为人类的思维已经从原始的、巫术的、宗教的,发展为分析的科学的思维。因此,他们觉得人类的直觉非常不靠谱,甚至认为简直是异想天开。不过老实说,我觉得,这种态度其实是建立在对“认知发展”的错误迷思上。事实上,我真觉得直觉是一种对自己的经历或思考的评估,而从这个意义来说,也是一个从“I(我)”的角度来表达自己的看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陈萨,你出生于一个艺术之家,当时家庭和社会文化环境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陈萨:我的爸爸妈妈在当时应该算是非常文艺的青年,他们周围也有一圈伙伴,大家都把日子过得特别热闹。我是在一个很热络的环境里,自然而然会觉得唱歌或者跳舞,或者是弹奏钢琴,也许某一个日落的下午为大家表演一个,都是非常家常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拍成电影,可能很多场景都会别有一番风味的。

Della:那,你的母亲是个芭蕾舞演员,那个时代的女性艺术家她们成长的环境如何呢?

陈萨:我猜应该是比现在的成长环境要艰难很多。不过那个年代的人,尤其像我妈妈,似乎快乐是一件更简单的事情。

嗯,与现代的妈妈相比,我们妈妈的生长环境虽然没有现在优渥,但是生活单纯,人的确也比较轻松快乐。而现在的妈妈显然不像上世纪的妈妈那么轻松,因为她们个人时间更少了,而且要承受同时应付来自社会、福利、结构性的压力的巨大挑战。那么,做为一个现代女性,陈萨,你是怎么了解女性在她一生当中,所可能要扮演的种种角色?比如,女儿、妻子、母亲、朋友等等。

陈萨: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种不同的角色,一旦你选择跟其他人发生这样那样的联系的时候,这种角色感就天然地生出来了。我记得还只有10来岁左右的时候,我就为我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很好的规划。前半生我想成为一个成功的事业女性,后半生我就停掉所有的一切,转为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这样就应该什么都尝试过,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现在想起来蛮好玩的,那个时候就能看出我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而且非常贪心的理想主义者。

其实生活本身不可能像这么完美的切割式的来为你发生不同的事情,但我觉得基本上现在来看,也满足了我心里一直所憧憬的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有不可取代的舞台和与人们分享音乐和精神之光的快乐,我觉得这部分可能是我所认为的,也许是最大维度的人生体验,或许是之一。还有在生活中,有爱我的人在爱着我,我的亲人都非常健康和快乐。然后额外的,我也能定期地如愿去度一些跟现实生活反差还挺大的一些小假期,我就觉得很知足了。

可能换作一些其他的女性,她们会觉得到了人生的某个阶段,会非常渴求去结婚,去体验做母亲,那么她们就应该去尝试那条路。人的时间和幸福值总是需要有百分比的分配的,你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占上。无论什么样的角色,我只是想说女性如此,男性也罢,我们是要找到内心里所想要的成为什么和想去做什么的那个声音,这个过程可能会带给你不同的角色和诉求,但是我们都不需要履行任何义务去做任何事就是了。

Della:嗯,是的。关于女性在一生中的角色,我在这里跟你分享一个我的故事。其实我在西方社会体系里读书工作,一直没有多大的机会接触国内的女生,还好因为在2017年我出版了《京都之水》这本书,让我认识了好几位很优秀的女生。其中有一个女生跟我说:“国内的女性尤其是在做妻子和母亲的时候,会被要求付出更多,她很自然地要包揽所有家务,照顾孩子,但是她们的辛劳却不被承认,反倒可能因为不是家庭中赚钱的主力而被轻视。” Oh,my gosh!我听了之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现代的中国女性似乎还裹着一双隐形的小脚。

其实,我对“贤妻良母”这个概念好模糊,因为我的父母亲从来没有告诉我,“贤妻良母”是一个女孩子应有的美德,而我的先生也不是因为想要一个“贤妻良母”来做妻子,才和我结婚的。现在想起来,或许他们太了解我了,觉得“贤妻良母”这个帽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太重了。

无论如何,我很感谢他们对我的爱。无论做为女儿或是做为妻子,他们觉得我当一个快快乐乐、健健康康,不要危害社会的人就好,而我也觉得能够这样做,就非常对得起自己,也不辜负家人的爱了。

实际上,我是一个比较习惯以“人”,而不是“女性”的思维来看事情的,虽然我的外表没有男生雄壮,力气没有他们大。所以,我同意你的说法。无论女生或是男生,做为一个人,其实就是不断追求的过程。就像你所说的,我们追求的是,能够找到内心里所想要的成为什么和想去做什么的那个声音,也只有这个声音才能提醒自我的存在。那么,现在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坚定自己的直觉,决定全然投身在钢琴演奏这条路上的呢?

陈萨:我想应该是我大概20多岁的时候,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还比较茫然,浑浑沌沌的,不知道生命的方向。后来在某一个时候,再次在舞台上,在演奏中去遇到自己的时候,也是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演奏和与这个世界来分享我对音乐的感受的那种满足感,是世上没有其他任何一件事情可以取缔的。从那刻开始,我觉得我跟音乐已经分不开了,而演奏就是我继续不能停止的事情。

Della:你有没有在哪个人生阶段或者生命的具体时刻开始思考或深入思考“我是谁”,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这样的哲学问题呢?

陈萨:我觉得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可能我们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会有一些不同的思考跟答案,或许永远不会有答案。我大概是从20出头的时候开始去想这些问题的,或许更早。应该说是在音乐中,是一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