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最负盛名的一部词话著作(粤语读经典)

玲珑樱花语

用纯正粤语诵读中国近代最负盛名的一部词话著作,感受真知灼见的文学理论之外,字里行间的韵律之美。

Épisodes

  1. 31/05/2022

    人间词话之理解(终章)-粤语

    整理了我自己对《人间词话》的几点理解作为终章: 1、什么是境界? 境界就是外界的物或景经过你心中感受之后,再由你去表现或表达出来的东西。 2、关于造境、写境、理想、写实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 取材于现实中实有之事物者为“写实”,即写境;取材于非现实中实有之事物,是由作者意念构思出来的为“理想”,即造境。二者是相融的,理想之境要符合自然的法度,而写实之境往往也会将之美化,以符合理想之审美。喜怒哀乐也是人心中的境界,所以能写真情实感者,都称为有境界。 3、关于有我之境及无我之竟及两者间的关系 有我之境就是以我的眼光来观外界之物,所以物都因我的思想或状态带上我的色彩,通常来源于感情或者心思的动静变化之间,境界宏壮;无我之境就是我与外界之物融为一体,更多来自于平静之时,境界优美。二者互相关系,互相限制。 4、关于诗与词的评判标准 诗远阔,可以评价它的思想、意识和内容,词以境界之高低为评价标准,内容丰富。 5、气象是什么? 气象就是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精神、境界以及规模。 6、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只有用如赤子般纯净、敏锐、真挚的心去感觉去理解,才能写出有境界之词。 7、关于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 有我之境需要去阅世,阅历越多才越容易写出有自我色彩的内容;无我之境需要出世,只有出世才能忘我、无我。 8、做学问的三种境界之说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即立志,欲成大事,必志向高远,不局限于眼前的繁华。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即努力,为追求理想中的东西,殉身而不悔的精神。 “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即坚持,耐得住寂寞,坚持,不求眼前的小小名利,方能成大事。 9、“隔”与“不隔”是什么? 作者有真情实感,并能在作品中真切地表达出来,并使读者获得同样的真切感受,就是“不隔”。作者根本没真情实感,或者有却不能在作品中真切地表达,只是用陈词滥调来堆砌雕饰,读者也不能因此获得真切的感受,就是“隔”。 10、关于文体的创新 任何一种文体通行时长日久之后,经许多人的打磨,会日趋定型,后来的作者就没有拓展的余地,这时候有才华的人就会去尝试开创新的文体。如果说单一种文体会由盛转衰,那是必然的,而说文学之路后来者终归不及前人,却是不对的。 分享王国维先生所作的六首词: 采桑子 高城鼓动兰釭灺,睡也还醒。醉也还醒。忽听孤鸿三两声。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鹧鸪天 列炬归来酒未醒,六街人静马蹄轻。月中薄雾漫漫白,桥外渔灯点点青。 从醉里,忆平生。可怜心事太峥嵘。更堪此夜西楼梦,摘得星辰满袖行 蝶恋花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浣溪沙 山寺微茫背夕曛。鸟飞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磬定行云。 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临江仙 闻说金微郎戍处,昨宵梦向金微。不知今又过辽西。千屯沙上暗,万骑月中嘶。 郎似梅花侬似叶,朅来手抚空枝。可怜开谢不同时。漫言花落早,只是叶生迟。 蝶恋花 窗外绿阴添几许。剩有朱樱,尚系残红住。老尽莺雏无一语,飞来衔得樱桃去。 坐看画梁双燕乳。燕语呢喃,似惜人迟莫。自是思量渠不与,人间总被思量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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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30/05/2022

    人间词话下卷44-55

    《人间词话》下卷44-55 [四四]词人之忠实,不独对人事宜然,即对一草一木,亦须有忠实之意,否则所谓游词也。 [四五]读《花间》《尊前集》,令人回想徐陵《玉台新咏》。读《草堂诗余》,令人回想韦縠《才调集》。读朱竹垞《词综》,张皋文、董子远《词选》,令人回想沈德潜《三朝诗别裁集》。 [四六]明季、国初诸老之论词,大似袁简斋之论诗,其失也,纤小而轻薄。竹垞以降之论词者,大似沈归愚,其失也,枯槁而庸陋。 [四七]东坡之旷在神,白石之旷在貌。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而暗中为营三窟之计,此其所以可鄙也。 [四八]“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文字之事,于此二者,不可缺一。然词乃抒情之作,故尤重内美。无内美而但有修能,则白石耳。 [四九]诗人视一切外物,皆游戏之材料也,然其游戏,则以热心为之,故诙谐与严重二性质,亦不可缺一也。 [五十]叔本华曰:“抒情诗,少年之作也。叙事诗及戏曲,壮年之作也。”余谓:抒情诗,国民幼稚时代之作也。叙事诗,国民盛壮时代之作也。故曲则古不如今,词则今不如古。盖一则以布局为主,一则须伫兴而成故也。 [五一]周保绪《词辨》云:“玉田,近人所最尊奉,才情诣力亦不后诸人,终觉积谷作米、把揽放船,无开阔手段。”又云:“叔夏所以不及前人处,只在字句上著功夫不肯换意。”“近人喜学玉田,亦为修饰字句易,换意难。” [五二]贺黄公《皱水轩词筌》云:“张玉田《乐府指迷》,其调叶宫商、铺张藻绘抑亦可矣,至于风流蕴藉之事,真属茫茫。如啖官厨饭者,不知牲牢之外别有甘鲜也。”此语解颐。 [五三]《提要》载:“《古今词话》六卷,国朝沈雄纂。雄字偶僧,吴江人。是编所述上起于唐,下迄康熙中年云云。”然维见明嘉靖前白口本《笺注草堂诗余》林外《洞仙歌》下引《古今词话》云:“此词乃近时林外题于吴江垂虹亭。”则《古今词话》宋时固有此书,岂雄窃此书而复益以近代事欤?又,《季沧苇书目》载《古今词话》十卷,而沈雄所纂只六卷,益证其非一书矣。 [五四]余填词不喜作长调,尤不喜用人韵。偶尔游戏,作《水龙吟》咏杨花,用质夫、东坡倡和韵,作《齐天乐》咏蟋蟀,用白石韵,皆有与晋代兴之意。余之所长殊不在是,世之君子宁以他词称我。 [五五]樊抗夫谓余词如《浣溪沙》之“天末同云”、《蝶恋花》之“昨夜梦中”“百尺朱楼”“春到临春”等阕,凿空而道,开词家未有之境。余自谓才不若古人但于力争第一义处,古人亦不如我用意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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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29/05/2022

    人间词话下卷33-43

    《人间词话》下卷33-43 [三三]宋李希声《诗话》云:"唐人作诗,正以风调高古为主。虽意远语疏,皆为佳作。后人有切近的当、气格凡下者,终使人可憎。"余谓北宋词亦不妨疏远。若梅溪以下,正所谓切近的当、气格凡下者也。 [三四]自竹垞痛贬《草堂诗馀》而推《绝妙好词》,后人群附和之。不知《草堂》虽有亵诨之作,然佳词恒得十之六七。《绝妙好词》则除张范辛刘诸家外,十之八九,皆极无聊赖之词。古人云:小好小惭,大好大惭,洵非虚语。 [三五]梅溪、梦窗、玉田、草窗、西麓诸家,词虽不同,然同失之肤浅。虽时代使然,亦其才分有限也。近人弃周鼎而宝康瓠,实难索解。 [三六]余友沈昕伯自巴黎寄余蝶恋花一阕云:"帘外东风随燕到。春色东来,循我来时道。一霎围场生绿草,归迟却怨春来早。锦绣一城春水绕。庭院笙歌,行乐多年少。著意来开孤客抱,不知名字闲花鸟。"此词当在晏氏父子间,南宋人不能道也。 [三七]"君王枉把平陈乐,换得雷塘数亩田。"政治家之言也。"长陵亦是闲丘陇,异日谁知与仲多?"诗人之言也。政治家之眼,域于一人一事。诗人之眼,则通古今而观之。词人观物,须用诗人之眼,不可用政治家之眼。故感事、怀古等作,当与寿词同为词家所禁也。 [三八]宋人小说,多不足信。如《雪舟脞语》谓:台州知府唐仲友眷官妓严蕊奴。朱晦庵系治之。及晦庵移去,提刑岳霖行部至台,蕊乞自便。岳问曰:去将安归?蕊赋《卜算子》词云"住也如何住"云云。案此词系仲友戚、高宣教、作,使蕊歌以侑觞者,见朱子"纠唐仲友奏牍"。则《齐东野语》所纪朱唐公案,恐亦未可信也。 [三九]《沧浪》《凤兮》二歌,已开楚辞体格。然楚词之最工者,推屈原、宋玉,而后此之王褒、刘向之词不与焉。五古之最工者,实推阮嗣宗、左太冲、郭景纯、陶渊明,而前此曹刘,后此陈子昂、李太白不与焉。词之最工者,实推后主、正中、永叔、少游、美成,而后此南宋诸公不与焉。 [四十]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宋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有篇有句,唯李后主降宋后诸作,及永叔、子瞻、少游、美成、稼轩数人而已。 [四一]唐五代北宋之词家,倡优也。南宋后之词家,俗子也。二者其失、相等。但词人之词,宁失之倡优,不失之俗子。以俗子之可厌,较倡优为甚故也。 [四二]《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是《六一词》,亦见《乐章集》。余谓:屯田轻薄子,只能道"奶奶兰心蕙性"耳。 [四三]读《会真记》者,恶张生之薄幸,而恕其奸非。读《水浒传》者,恕宋江之横暴,而责其深险。此人人之所同也。故艳词可作,唯万不可作儇薄语。龚定庵诗云:"偶赋凌云偶倦飞,偶然闲慕遂初衣。偶逢锦瑟佳人问,便说寻春为汝归。"其人之凉薄无行,跃然纸墨间。余辈读耆卿、伯可词,亦有此感。视永叔、希文小词何如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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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28/05/2022

    人间词话下卷22-32

    《人间词话》下卷22-32 [二二]近人词如《复堂词》之深婉,《疆村词》之隐秀,皆在半塘老人上。疆村学梦窗而情味较梦窗反胜。盖有临川庐陵之高华,而济以白石之疏越者。学人之词,斯为极则。然古人自然神妙处,尚未见及。  [二三]宋直方《蝶恋花》:"新样罗衣浑弃却,犹寻旧日春衫著。"谭复堂《蝶恋花》:"连理枝头侬与汝,千花百草从渠许。"可谓寄兴深微。 [二四]《半塘丁稿》中和冯正中《鹊踏枝》十阕,乃《鹜翁词》之最精者。“望远愁多休纵目”等阕,郁伊惝恍,令人不能为怀。《定稿》只存六阕,殊为未允也。 [二五]固哉皋文之为词也!飞卿《菩萨蛮》、永叔《蝶恋花》、子瞻《卜算子》,皆兴到之作,有何命意?皆被皋文、深文罗织。阮亭《花草蒙拾》谓:"坡公命宫磨蝎,生前为王珪舒亶辈所苦,身后又硬受此差排。"由今观之,受差排者,独一坡公已耶? [二六]贺黄公谓:"姜论史词,不称其"软语商量",而赏其"柳暗花暝",固知不免项羽学兵法之恨。"然"柳暗花暝"自是欧秦辈句法,前后有画工化工之殊。吾从白石,不能附和黄公矣。 [二七]"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此遗山《论诗绝句》也。梦窗、玉田辈,当不乐闻此语。 [二八]朱子《清邃阁论诗》谓:"古人诗中有句,今人诗更无句,只是一直说将去。这般诗一日作百首也得。"余谓北宋之词有句,南宋以后便无句。玉田、草窗之词,所谓"一日作百首也得"者也。 [二九]朱子谓:"梅圣俞诗,不是平淡,乃是枯槁。"余谓草窗、玉田之词亦然。见朱熹《清邃阁论诗》。 [三十]"自怜诗酒瘦,难应接,许多春色。""能几番游,看花又是明年。"此等语亦算警句耶?乃值如许笔力! [三一]文文山词,风骨甚高,亦有境界,远在圣与、叔夏、公谨诸公之上。亦如明初诚意伯词,非季迪、孟载诸人所敢望也。 [三二]和凝《长命女》词:"天欲晓。宫漏穿花声缭绕,窗里星光少。冷霞寒侵帐额,残月光沈树杪。梦断锦闱空悄悄。强起愁眉小。"此词前半,不减夏英公《喜迁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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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27/05/2022

    人间词话下卷11-21

    《人间词话》下卷11-21 [十一]词家多以景寓情。其专作情语而绝妙者,如牛峤之"甘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顾夐之"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欧阳修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美成之"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此等词求之古今人词中,曾不多见。 [十二]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景阔,词之言长。 [十三]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 [十四]"西风吹渭水,落日满长安。",美成以之入词,白仁甫以之入曲,此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者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为我用。 [十五]长调自以周、柳、苏、辛为最工。美成《浪淘沙慢》二词,精壮顿挫,已开北曲之先声。若屯田之《八声甘州》,东坡之《水调歌头》,则伫兴之作,格高千古,不能以常调论也。 [十六]稼轩《贺新郎》词"送茂嘉十二弟",章法绝妙。且语语有境界,此能品而几於神者。然非有意为之,故后人不能学也。 [十七]稼轩《贺新郎》词:"柳暗凌波路。送春归猛风暴雨,一番新绿。"又《定风波》词:"从此酒酣明月夜。耳热。""绿""热"二字,皆作上去用。与韩遇《东浦词》《贺新郎》以"玉""曲"叶"注""女",《卜算子》以"夜""谢"叶"食""月",已开北曲四声通押之祖。 [十八]谭复堂《箧中词选》谓:"蒋鹿潭《水云楼词》与成容若、项莲生,二百年间,分鼎三足。"然《水云楼词》小令颇有境界,长调惟存气格。《忆云词》精实有馀,超逸不足,皆不足与容若比。然视皋文、止庵辈,则倜乎远矣。 [十九]词家时代之说,盛于国初。竹垞谓:词至北宋而大,至南宋而深。后此词人,群奉其说。然其中亦非无具眼者。周保绪曰:"南宋下不犯北宋拙率之病,高不到北宋浑涵之诣。"又曰:"北宋词多就景叙情,故珠圆玉润,四照玲珑。至稼轩、白石,一变而为即事叙景,故深者反浅,曲者反直。"潘四农曰:"词滥觞于唐,畅于五代,而意格之闳深曲挚,则莫盛于北宋。词之有北宋,犹诗之有盛唐。至南宋则稍衰矣。"刘融斋曰:"北宋词用密亦疏、用隐亦亮、用沈亦快、用细亦阔、用精亦浑。南宋只是掉转过来。"可知此事自有公论。虽止庵词颇浅薄,潘刘尤甚。然其推尊北宋,则与明季云间诸公,同一卓识也。 [二十]唐五代北宋词,可谓生香真色。若云间诸公,则綵花耳。湘真且然,况其次也者乎? [二一]《衍波词》之佳者,颇似贺方回。虽不及容若,要在浙中诸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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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26/05/2022

    人间词话下卷1-10

    《人间词话》下卷1-10 [一]白实之词,余所最爱者,亦仅二语,曰:"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二]双声、叠韵之论,盛于六朝,唐人犹多用之。至宋以后,则渐不讲,并不知二者为何物。乾嘉间,吾乡周公霭先生著《杜诗双声叠韵谱括略》,正千余年之误,可谓有功文苑者矣。其言曰:"两字同母谓之双声,两字同韵谓之叠韵。"余按用今日各国文法通用之语表之,则两字同一子音者谓之双声。如《南史·羊元保传》之"官家恨狭,更广八分","官家更广"四字,皆从k得声。《洛阳伽蓝记》之"狞奴慢骂","狞奴"两字,皆从n得声。"慢骂"两字,皆从m得声也。两字同一母音者,谓之叠韵。如梁武帝"后牖有朽柳","后牖有"三字,双声而兼叠韵。"有朽柳"三字,其母音皆为u。刘孝绰之"梁王长康强","梁长强"三字,其母音皆为灡也。自李淑《诗苑》伪造沈约之说,以双声叠韵为诗中八病之二,后是诗家多废而不讲,亦不复用之于词。余谓苟于词之荡漾处多用叠韵,促结处用双声,则其铿锵可诵,必有过于前人者。惜世之专讲音律者,尚未悟此也。 [三]世人但知双声之不拘四声,不知叠韵亦不拘平、上、去三声。凡字之同母者,虽平仄有殊,皆叠韵也。 [四]诗之唐中叶以后,殆为羔雁之具矣。故五代北宋之诗,佳者绝少,而词则为其极盛时代。即诗词兼擅如永叔少游者,词胜于诗远甚。以其写之于诗者,不若写之于词者之真也。至南宋以后,词亦为羔雁之具,而词亦替矣。此亦文学升降之一关键也。 [五]曾纯甫中秋应制,作《壶中天慢》词,自注云:"是夜,西兴亦闻天乐。"谓宫中乐声,闻于隔岸也。毛子晋谓:"天神亦不以人废言。"近冯梦华复辨其诬。不解"天乐"两字文义,殊笑人也。 [六]北宋名家以方回为最次。其词如历下、新城之诗,非不华瞻,惜少真味。 [七]散文易学而难工,韵文难学而易工。近体诗易学而难工,古体诗难学而易工。小令易学而难工,长调难学而易工。 [八]古诗云:"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诗词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鸣者也。故欢愉之辞难工,愁苦之言易巧。 [九]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 [十]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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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25/05/2022

    人间词话上卷53-64

    《人间词话》上卷53-64 [五三]陆放翁跋《花间集》,谓:“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可以理推也。”《提要》驳之,谓:“犹能举七十斤者,举百斤则蹶,举五十斤则运掉自如。”其言甚辨。然谓词必易于诗,余未敢信。善乎陈卧子之言曰:“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故终宋之世无诗。然其欢愉愁苦之致,动于中而不能抑者,类发于诗余,故其所造独工。”五代词之所以独胜,亦以此也。 [五四]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但就一体论,则此说固无以易也。 [五五]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自《花庵》、《草堂》每调立题,并古人无题之词亦为之作题。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河,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然中材之士,鲜能知此而自振拔者矣。 [五六]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词脱口而出,无娇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矣。 [五七]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不使隶事之句,不用粉饰之字,则于此道已过半矣。 [五八]以《长恨歌》之壮采,而所隶之事,只“小玉双成”四字,才有余也。梅村歌行,则非隶不办。白、吴优劣,即于此见。不独作诗为然,填词家亦不可不知也! [五九]近体诗体制,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律诗次之,排律最下。盖此体于寄兴言情,两无所当,殆有韵之骈体文耳。词中小令如绝句,长调似律诗,若长调之《百字令》、《沁园春》等,则近于排律矣。 [六十]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美成能入而不能出,白石以降,于此二事皆未梦见。 [六一]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草共忧乐。 [六二]“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久贫贱,坎轲长苦辛。”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五代、北宋之大词人亦然,非无淫词,读之者但觉其亲切动人;非无鄙词,但觉其精力弥满。可知淫词与鄙词之病,非淫与鄙之病,而游词之病也。“岂不尔思,室是远而,”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恶其游也。 [六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天净沙》小令也。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办此也。 [六四]白仁甫《秋夜梧桐雨》剧,沉雄悲壮,为元曲冠冕。然所作《天籁词》,粗浅之甚,不足为稼轩奴隶。岂创者易工而因者难巧欤?抑人各有能有不能也?读者观欧、秦之诗远不如词,足透此中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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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24/05/2022

    人间词话上卷41-52

    《人间词话》上卷41-52 [四一]“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写情如此,方为不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四二]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四三]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南有气而乏韵,其堪与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近人祖南宋而祧北宋,以南宋之词可学,北宋不可学也。学南宋者,不祖白石,则祖梦窗,以白石、梦窗可学,幼安不可学也。学幼安者,率祖其粗犷滑稽,以其粗犷滑稽处可学,佳处不可学也。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傍素波干青云”之概。宁后世龌龊小生所可拟耶? [四四]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四五]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四六]苏、辛词中之狂,白石犹不失为狷,若梦窗、梅溪、玉田、草窗、中麓辈,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四七]稼轩中秋饮酒达旦,用《天问》体作《木兰花慢》以送月曰:“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景东头。”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 [四八]周介存谓“梅溪词中喜用‘偷’字,足以定其品格。”刘融斋谓“周旨荡而史意贪。”此二语令人解颐。 [四九]介存谓“梦窗词之佳者,如水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极,迫寻已远。”余览《梦窗甲乙丙丁稿》中,实无足当此者。有之,其“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秋怨”二语乎。 [五十]梦窗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映梦窗,凌乱碧。”玉田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玉老田荒。” [五一]“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 [五二]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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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23/05/2022

    人间词话上卷31-40

    《人间词话》上卷31-40 [三一]昭明太子称陶渊明诗“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王无功称薛收赋“韵趣高奇,词义旷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词中惜少此二种气象,前者唯东坡,后者唯白石,略得一二耳。 [三二]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倡伎之别。 [三三]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一流之作者。但恨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耳。 [三四]词忌用替代字。美成《解语花》之“桂华流瓦”,境界极妙,惜以“桂华”二字代“月”耳。梦窗以下,则用代字更多。其所以然者,非意不足,则语不妙也。盖意足则不暇代,语妙则不必代。此少游之“小楼连苑,绣毂雕鞍”所以为东坡所讥也。 [三五]沈伯时《乐府指迷》云:“说桃不可直说破,‘桃’,须用‘红雨’、‘刘郎’等字;说柳不可直说破‘柳’,须用‘章台’、‘霸岸’等字。”若惟恐人不用代字者。果以是为工,则古今类书具在,又安用词为耶?宜其为《提要》所讥也。 [三六]美成《青玉案》词:“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轻圆,一一风荷举。”此真能得荷之神理者。觉白石《念奴娇》、《惜红衣》二词犹有隔雾看花之恨。 [三七]东坡《水龙吟·咏杨花》,和韵而似原唱;章质夫词,原唱而似和韵。才之不可强也如是! [三八]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邦卿《双双燕》次之。白石《暗香》、《疏影》格调虽高,然无一语道着,视古人“江边一树垂垂发”等句何如耶? [三九]白石写景之作,如“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虽格韵高绝,然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梅溪、梦窗诸家写景之病,皆在一隔字。北宋风流,渡江遂绝,抑真有运会存乎其间耶? [四十]问“隔”与“不隔”之别,曰: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处唯在不隔。词亦如是。即以一人一词论,如欧阳公《少年游·咏春草》上半阙云:“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二月三月,千里万里,行色苦愁人。”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至云“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白石《翠楼吟》:“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便是不隔。至“酒祓清愁,花消英气”,则隔矣。然南宋词虽不隔处,比之前人,自有浅深厚薄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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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22/05/2022

    人间词话上卷21-30

    《人间词话》上卷21-30 [二一]欧九《浣溪沙》词“绿杨楼外出秋千”,晁补之谓只一“出”字,便后人所不能道。余谓此本于正中《上行杯》词“柳外秋千出画墙”,但欧语尤工耳。 [二二]梅圣俞《苏幕遮》词:“落尽梨花春事了,满地斜阳,翠色和烟老。”刘融斋谓少游一生似专学此种。余谓冯正中《玉楼春》词:“芳菲次第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尊前百计得春归,莫为伤春眉黛促。”永叔一生似专学此种。 [二三]人知和靖《点绛唇》、圣俞《苏幕遮》、永叔《少年游》三阕为咏春草绝调,不知先有正中“细雨湿流光”五字,皆能摄春草之魂者也。 [二四]《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 [二五]“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诗人之忧生也。“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似之。“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诗人之忧世也。“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似之。 [二六]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二七]永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与东风容易别”,于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 [二八]冯梦华《宋六十一家词选·序例》谓:“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余谓此唯淮海足以当之。小山矜贵有余,但可方驾子野、方回,末足抗衡淮海也。 [二九]少游词境最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东坡赏其后二语,犹为皮相。 [三十]“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树树皆秋色,山山尽落晖”,“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气象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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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21/05/2022

    人间词话上卷11-20

    《人间词话》上卷11-20 [十一]张皋文谓飞卿之词“深美闳约”,余谓此四字唯冯正中足以当之。刘融斋谓“飞卿精艳绝人”,差近之耳。 [十二]“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正中词品,若欲于其词句中求之,则“和泪试严妆”,殆近之欤。 [十三]南唐中主词“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古今独赏其“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生寒”,故知解人正不易得。 [十四]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十五]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 [十六]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  [十七]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传》、《红楼梦》之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十八]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十九]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与中、后二主词皆在《花间》范围之外,宜《花间集》中不登其只字也 [二十]正中词除《鹊踏枝》、《菩萨蛮》十数阕最煊赫外,如《醉花间》之“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余谓韦苏州之“流萤渡高阁”,孟襄阳之“疏雨滴梧桐”不能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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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20/05/2022

    人间词话上卷1~10

    《人间词话》上卷1~10 [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二]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 [三]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四]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 [五]自然中之物,互相关系,互相限制。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故写实家亦理想家也。又虽如何虚构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律。故理想家亦写实家也。 [六]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七]“红杏枝头春意闹”,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八]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何遽不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也。 [九]严沧浪《诗话》谓:“盛唐诸公唯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澈玲珑,不可凑拍,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余谓北宋以前之词亦复如是。然沧浪所谓“兴趣”,阮亭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  [十]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后世唯范文正之《渔家傲》、夏英公之《喜迁莺》,差足继武,然气象已不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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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纯正粤语诵读中国近代最负盛名的一部词话著作,感受真知灼见的文学理论之外,字里行间的韵律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