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詩歌是心靈的過濾、是社會行動、是文字的雕塑:詩人S.M.B自剖 Poetry is soul filtery, social activism and sculpture of writing…
訪談嘉賓:詩人S.M.B
我2019受邀國立政治大學策展香港《九歌》聲音文件集結時遇上詩人S.M.B。他們的小集體用詩歌、劇場、肢體、書法,和音樂聲響,整合了一個震撼觀者的混合媒體藝術作品;可惜正如諸多的校園內的活動,都落得廖廖可數的激賞者。知道詩人的初生詩集《詩擊》快要因一個和平集結的文化行動而面世,急急約了他來《瓶中稿》朗讀他的作品,和分享詩歌在他的世界裡的原貌。他是自貝嶺以來,一口氣在錄音室內朗讀多首作品的另一人,可惜節目時間所限,有兩首未能插播,但全部都在下面刊出,予聽友分享。每一個人跟詩歌,如果真有緣份和關係,都必然戀情不同,沒有必要計較。
詩文
異議者的夜晚-致革命
像殘了的一條腿
伸進太長太暗的褲管
經過漫長夜的甬道
已經踉蹌了多久
我們仍要抵達自由之丘
在夜暗邊陲的巷裡前行
腳磨擦雨打溼的路
再沒有多餘的甚麼
可以被拿走
靈魂瘦為一根火柴
沒有任何尖叫
沒有絲毫灰燼
堅定燃燒起來
當烈火徹照四周
這裡不再是邊陲暗角
而是握緊人群的廣場
緊握聲音的戰鬥
憤怒齒牙突刺現象
一齒一鋤掘起失落的意義
讓信念長出人民的風景
瞳裡土地伸展
在時光暴雪裡前進
餐食冰冷昨日
用熱血灼一遍
復用行動辯證
去實踐黎明
我們新生產的思想與革命
沒有工人在唱歌──致握拳的人
一顆石頭昨日讓少年看見水漂花開
鏽紅的瀑布終於躺下來
排氣管的廢風吹走了他蒼白的花與髮
當我睜開眼不知怎麼和世界談判
少年給我一顆石頭我閉眼想像了一座森林
但我沒有一塊豆腐乾大的地好好將它埋下
只是握著它在無表情的萬丈鋼板行走
直到跌落都沒有人發現
名字還會不會被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念出來
走失都沒有人尋找也就不存在走失
過勞沒有死就不存在過勞
殺戮沒有反抗也就不存在殺戮
我們的悲傷沒有人接生
我們不活在人的地方
也將不會死在人的地方
一顆石頭崩落了心頭
揚起漫天的塵與哀
他說讓我們狠狠唱歌
讓墜落的不只是黑壓壓的悶響
是擊打的聲音與火焰
讓墜落的石頭都是瞄準不斷飛行的鐵鎚
乾燥
手上的單槓換成了槍桿
巴勒斯坦 落雨流盪於卡車輪印中
在你玩耍過的單槓場
短暫凝聚的水珠在鐵桿上乳凸滴落
穿透風的篩網
滴在乾燥極粗礪的
歷史 摩擦你的胸膛
是誰讓你以身體為篩網
將歷史篩成一顆 飛行
高速旋轉的子彈
你飛到天空的操場
抓住彩虹的單槓
在雨後的巴勒斯坦
篩出陽光明亮的答案
但答案刺眼地讓統治者選擇
閉上厚成高牆的眼瞼
雨後的巴勒斯坦
血還未流進統治者的門口前
依然如此乾燥
島書
有些遺失的字眼不再輕易出現
在藍色書皮厚厚黃土地的書頁
只留下雲朵的些許悲涼
我往山更深處走去
探查某些語句姍姍來遲
終究未出現
蕨草背面盛滿預留故事的逗點
風將他借給遠方的喧嘩
這裡一片寂然
或許仍在更原始潦草的角落
像隱匿的落果
我所難企及的高度
它們傳承獨有的聲息
我們以前珍惜太少
現在了解更微渺
連你慈悲的嘆息都未曾聽過
還有些字眼已然溢出藍色書皮
我總懷疑不久後 你的意義
只能是乾涸的水漬沒有了洋流的深度
我走向海濱遠眺
往更藍的海面游去
忽然知道我只是一個孤獨的字彙
沒有你成不了溫暖的
問候季節的句子
當我將返回充滿鐵器噪音的島嶼
你偶然飛躍出海平面時
貼心的像書籤
標記了我們在書裡平靜相遇的位置
樹
那些歌者一直在那裏沒有離開
甚麼時候出現已說不明白
外面的雨下這麼大
大到刷去了歡樂和憂傷
那些歌者一直都在
沒有離開 沒有離開
玻璃窗外的世界濕漉漉地攪拌
憂傷來不及曬乾
歡樂來不及撿拾
那些歌者垂下衣袍
守候在僧侶般神祕的形體裡
沒有離開 沒有離開
祖父說不出那些歌者的來歷
年輕父親歸來的路上
那些歌者首先讓他明白家在前方
風霜的眼神踏進家門前就溼潤
在很小的時候這些歌者都在
沒有離開 沒有離開
如今父親和相片裡的祖父一樣古老
他們告訴我的故事
憂傷和歡樂一樣不少
老父親要我扶著他走向那些歌者
走向清新的歌聲那久遠傳承的話語裡
沒有離開 沒有離開
直到將來有一天走向我墳丘路上的你
遠遠看到這些歌者
請你親自躺在他們懷抱
世界的憂傷依然
那些歌者會輕輕安慰吟唱
讓困惑疲憊的你明白那些逝去的生命
沒有離開 沒有離開
穿越
自運輸的泥柱高架上
遠望島嶼地景
深邃,斑斕,充滿隱喻
你在南方的村落人煙稀少
梳妝,照鏡聆聽到
村子上空
高速列車撞開鄉野跌落寧靜
你感覺自己
飽含心事的眼神
憂傷,不合時宜
理想陳舊,註定
離開時代的眼睛
明日的季風
今日已到了你的村口
那裏彈子房結束營業
野狗成群聚集
流浪來的小黑剛當上狗王
脖子還緊繫著皮製項圈
常餵食牠的中輟少年
幾次出沒在彈子房前
同小黑玩耍,不再出現
你在鏡子前怔忡許久
陽光將室內的漆黑打蠟
像列車穿越
過站不停你的村落
暖身在冷卻以前
槍響
黎明前一位作家仆倒
胸口到背脊之間
奮力過肩摔黑白錯置的
地平線
他俯身的最後心跳
凝結成島嶼
億萬年岩層裡的一瞬
勇敢撞擊冬日植茶的鹿窟
他們訕笑的以為
可以撕去作家
寫就的句子
但文學熔進土地裡的目擊
滴亮了幽暗地心
往纍纍的岩層稿紙
秘密敲鑿繼續書寫
有一片茶葉在瓷杯裡舒展
緩緩振臂
彷彿曾經禁忌的冬日裡
褐衣人仆倒在血泊
人們喝茶品茗
舉杯再無關苦澀的
文學良心種種
瞬間入口的一秒
山谷黎明的齒舌間
我細細地含住茶液
灌入牙根上無知的黑洞
一陣劇烈刺痛
山路邊一位小孩
草叢裡射一泡尿
他在光明的便利商店購買
茶品飲料
冰鎮多糖
寶特瓶封裝的那種
註:50年代鹿窟事件,鹿窟地名現改稱光明村。
Inform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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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equencyUpdated Weekly
- PublishedAugust 22, 2025 at 4:00 PM UTC
- Season1
- Episode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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