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手札 (16)
起初,我每日只注射一支,逐渐增加到两支、四支,渐渐地,没了吗啡我已无法工作。
“这样不行,中毒了怎么办?”
经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已然有了毒瘾(我是很容易接受他人暗示的人。若有人对我说,“虽然这笔钱不能花,但到底花不花是你的事”,我反而觉得不花不行,不花会辜负他人的期待,于是必定会马上把这笔钱花光),中毒的不安反而让我对吗啡的欲求日益膨胀。
“求你了!再给我一盒。月底我一定把账付清。”
“账什么时候付都可以,但若被警察知道就麻烦了。”
唉,不知为何,我周遭总是充斥着一些阴森污浊、形迹可疑之人。
“警察那里就拜托您了。老板娘,我吻您一下吧!”
老板娘涨红了脸。
我趁机央求:“没有药,我的工作就一筹莫展。于我而言,它就像是壮阳药。”
“这样的话,你干脆用激素注射剂好了。”
“请您不要戏弄我。要么酒,要么就是那种药。缺了它们我就无法工作。”
“酒是绝对不行的。”
“对吧?自从用了那种药,我滴酒未沾。多亏了它,我的身体状况也一直很好。我也不想一直画质量粗糙的漫画,我打算把酒戒掉,养好身体,多多学习,一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画家给您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所以,拜托您了。我吻您一下吧!”
老板娘笑了起来:“你可真是让我为难。中毒了我可不管哦。”她“嗵嗵”地拄着拐杖,从柜子里拿出药,“不能给你一整盒,你很快会用光的。给你一半吧。”
“真小气啊……唉,没办法啦!”回到家,我立刻注射了一支。
“不疼吗?”祝子战战兢兢地问我。
“疼是疼,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最近精神一直都很好吧?好啦,工作啦!开工,开工!”我嚷着。
我还曾深夜敲开药店的门。老板娘睡眼惺忪地拄着拐杖“嗵嗵”地走来为我开门,我猛地抱住她,亲吻她,做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
而老板娘则会默默递给我一盒药。
当我渐渐得知吗啡和烧酒一样,甚至比烧酒更危险、肮脏时,我早已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瘾君子。我可谓是无耻至极。为了得到吗啡,我又开始仿制春宫图,并与药店那残疾老板娘发生了肮脏关系。
我想死,越发想死。一切已无法挽回,无论做什么都以失败告终,平添一笔耻辱而已。骑自行车去青叶看瀑布的愿望,于我而言已遥不可及。一切都只是肮脏罪孽的不断累积,苦恼的不断叠加而已。我想死,必须死,活着只会成为罪恶之源。类似的想法不断闪现,我仍旧近乎疯狂地往返于公寓和药店之间。
我越发拼命工作,吗啡的用量也随之增加,欠下的药费已高得离谱,老板娘见到我便哭,我也跟着流泪。
地狱。
还有逃离地狱的最后一招。若再失败,除了自杀我已别无选择。我把赌注全下在最后一张王牌上。我给家乡的父亲写了一封长信,将自己的实际状况和盘托出(我终究没有写和女人有关的事)。
没承想,结果更加糟糕。我焦急等待,家乡却杳无音讯。焦躁不安的情绪反而令我再次增大吗啡剂量。
那天,我决定在当晚一次性注射十支吗啡后投河。下午,比目鱼恶魔般的直觉仿佛嗅出点什么,他带着堀木出现在我面前。
“听说你咯血了?”
堀木大摇大摆地坐在我面前问话,脸上带着我未曾见过的温柔笑容。那笑容让我既感激,又高兴,我禁不住扭头哭泣。堀木的温柔微笑,彻底将我打败,将我葬送。
Informações
- Podcast
- Publicado8 de julho de 2021 às 10:30 UTC
- Duração6min
- Episódio34
- ClassificaçãoLiv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