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10月5日。两千两百二十八年前的明天,咸阳城的宫墙被秋霜染得泛白,23岁的秦王子婴跪坐在斋宫的蒲团上,面前摆着刚端来的粟米粥。他伸手摸了摸案头的青铜剑——这把剑是三天前随从韩谈悄悄塞给他的,剑鞘上还沾着晨露。门外传来宦官尖细的通报声:“大王,赵丞相求见。”子婴抬头望向窗外,咸阳城的街道上,百姓们正缩着脖子赶早集,没人注意到这座宫殿里即将发生的血光。他轻声对韩谈说:“请他进来。”
这场发生在秦宫深处的政变,要从秦始皇晚年的那场权力暗涌说起。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东巡,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在沙丘道上。这位一手统一六国的皇帝,此时已病入膏肓。临终前,他将长子扶苏召至榻前,写下遗诏:“朕死后,扶苏与蒙恬共守边疆,主持丧事,继位为帝。”但这份诏书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随侍的中车府令赵高截获。赵高是秦始皇晚年的近臣,负责记录诏书、传达命令,更因精通律法、善于揣测圣意,深得皇帝信任。他盯着遗诏上的名字,冷汗直冒——扶苏性格刚直,素来与自己不睦,若继位,自己必定失势;而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自幼被自己带在身边教养,性格懦弱,更容易控制。
于是,赵高连夜找到丞相李斯,将遗诏篡改。他伪造秦始皇的口谕,指责扶苏“不孝不忠”,逼其自杀;又谎称皇帝立胡亥为太子,命李斯协助操办后事。胡亥本是个只知享乐的公子哥,面对赵高的威逼利诱,竟稀里糊涂地同意了。就这样,扶苏在北境军中接到伪诏,含泪自刎;胡亥登基,成为秦二世。而赵高,从此以“郎中令”的身份,悄悄把持朝政。
胡亥继位后,赵高的权力如野草般疯长。他先是借“巫蛊案”除掉了与扶苏亲近的大臣蒙毅,又以“谋反”罪名将李斯腰斩于咸阳闹市。李斯临刑前,曾对儿子哭喊:“我多想和你一起牵着黄狗,出上蔡东门打猎啊!”可赵高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李斯死后,赵高升任丞相,从此“事无大小,皆决于高”。
为了让权力更稳固,赵高发明了“指鹿为马”的戏码。这天早朝,他牵来一头梅花鹿,对满朝文武说:“这是匹千里马,献给陛下。”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是鹿,可谁敢说真话?有人低头沉默,有人阿谀奉承:“确实是宝马!”只有少数正直的大臣,如右丞相冯去疾、将军阎乐,站出来喊:“这是鹿,不是马!”赵高冷笑一声,事后将这些“犯上”的大臣全部处死,连家族都未能幸免。从此,朝堂上再无人敢反对赵高,他成了秦国实际的“皇帝”。
到了公元前207年,秦朝的统治已千疮百孔。刘邦率军从沛县起兵,一路西进,连克数城;项羽在巨鹿之战中大破秦军主力,正挥师南下;国内百姓因苛捐杂税、徭役繁重,纷纷揭竿而起,六国旧贵族也趁机复国。可赵高却沉浸在自己的权力幻梦中。这年夏天,他穿着绣着五爪金龙的紫色袍子,坐在未央宫的龙椅上,对满朝文武宣布:“秦国本该有皇帝,既然二世胡亥无道自杀,这皇位自然该由我来坐。”
大臣们终于炸了锅。博士淳于越当场骂道:“你是宦官,祖上连姓氏都没有,凭什么当皇帝?”郎中令王恬启更直接:“你逼死扶苏,害死李斯,现在又想篡位,天下人不会答应的!”赵高气得浑身发抖,却强撑着说:“你们这是诽谤!我赵高对秦国有大功,当皇帝是众望所归!”可没人买账。赵高这才意识到,自己虽能控制朝堂,却无法真正收服人心。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决定立一个傀儡皇帝。他想到了扶苏的儿子子婴。扶苏自杀时,子婴年仅19岁,因与扶苏政见不合,未被牵连,一直住在宫中。赵高派人找到子婴,对他说:“二世无道,百姓怨声载道。你仁厚孝顺,不如继位,我辅佐你稳定局面。”子婴心里清楚,这是赵高的圈套——自己不过是他用来堵天下悠悠之口的工具。但他没有选择:赵高手握重兵,朝中大臣多是他的党羽,反抗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他假装顺从,接受了秦王的称号。
即位五天里,子婴称病不出,整天待在斋宫里。他表面上装得愚钝木讷,暗地里却在观察赵高的弱点。他发现,赵高虽权倾朝野,却有两个致命破绽:一是树敌太多,满朝文武对他又恨又怕;二是他始终无法真正掌控军队——刘邦的军队已逼近霸上,赵高却调不动驻守边疆的秦军。
赵高终于坐不住了。这天上午,他带着随从气势汹汹地来到斋宫,隔着门喊:“大王病了,国家大事怎么办?刘邦的军队快到咸阳了,总得有个对策吧!”子婴让随从韩谈开门,自己则握着剑站在门后。赵高刚跨进门,韩谈就从背后扑上来,用剑刺中他的胸口。赵高痛得弯下腰,子婴扑上去补了几刀,直到确认他断了气,才松了口气。
杀了赵高后,子婴做了件让满朝震惊的事——夷灭赵高三族。他派士兵抄了赵高的家,把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全抓起来,押到咸阳城门口斩首示众。史书记载,那一天,咸阳的风里飘着血腥味,百姓们挤在路边看,有人小声说“赵高终于死了”,也有人摇头叹气:“杀了一个赵高,秦国就能好吗?”
子婴很清楚,杀赵高只是第一步。此时的秦国,早已积重难返:刘邦的军队已攻破武关,正从南边逼近咸阳;项羽的大军驻扎在鸿门,随时可能渡河;国内起义军此起彼伏,连关中的百姓都开始逃亡。子婴继位后,派了五万精兵去守函谷关,可刘邦根本没走函谷关——他绕到南边的丹水,一路招降纳叛,很快就到了咸阳城下。
公元前207年十月,刘邦的军队包围了咸阳。子婴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汉军,身边只剩下几个老臣。他知道,自己已经没选择了。于是他脱下王袍,换上白色的丧服,驾着素车白马,脖子上挂着皇帝的玉玺,亲自出城投降。
秦朝,就这样灭亡了。
后来项羽打进咸阳,杀了子婴,烧了阿房宫,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我们今天要说的,是子婴杀赵高的这一天——它像一根火柴,点燃了秦末乱局的最后导火索,却终究没能挽救一个腐朽的王朝。
为什么子婴杀赵高没用?因为秦朝的病根,不在赵高一个人身上。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修长城用了七十万人,建阿房宫征发了七十万工匠,南征百越又派了五十万军队,加上戍守边疆的三十万,全国近半数男子都在服役。百姓的赋税重到“收泰半之赋”,也就是要交三分之二的收成;法律严苛到“盗一钱”都要受罚,连路上倒点灰都可能被砍脚。官员们贪污腐败,层层盘剥,老百姓活不下去,才纷纷起义。赵高只是把这些矛盾激化了,却不是根源。
子婴杀赵高,更像一个王朝最后的挣扎。他是个悲剧人物:生在秦国最鼎盛的时代,却要面对最衰败的时刻;他想做明君,却无权无势;他杀了奸臣,却救不了国家。就像司马迁在《史记》里写的:“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他仁慈、节俭,百姓也愿意支持他,可他没有能力驾驭这个烂摊子。
两千多年后再看这场政变,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子婴的果断,更是历史的无奈。一个王朝的灭亡,从来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积重难返的结果。赵高的专权、胡亥的昏庸、百姓的苦难,所有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最终压垮了秦国。
子婴杀赵高的那天,咸阳城的夕阳特别红。他站在宫门口,看着刘邦的军队进城,或许在想:“如果我早出生二十年,如果秦始皇没有那么残暴,如果……”但没有如果。历史的车轮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努力而停下,它只会碾过所有阻挡它的东西,继续向前。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前207年的这场政变,是秦末乱局的一声叹息,也是一个王朝的落幕。愿我们铭记:真正的强大,不在权力有多集中,而在民心有多稳固;真正的救赎,不在杀几个奸臣,而在解决最根本的问题——让百姓活下去,让国家有希望。
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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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ublicado5 de outubro de 2025 às 12:00 UTC
- Duração11min
- ClassificaçãoLiv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