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10月16日。两千五百六十七年前的明天,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风里飘着枣椰树的甜香,波斯帝国的军队正踩着巴比伦城的青石板路前进。领头的将领骑在枣红色战马上,铠甲上的波斯纹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就是后来被称为“居鲁士大帝”的波斯君主,居鲁士二世。当他站在巴比伦的城门前,对着跪拜的贵族和百姓说出“此城归波斯所有”时,一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变革,正随着他的马蹄声悄然展开。
要讲清这个故事,得先回到公元前6世纪的西亚大陆。那是一片被战火和文明碰撞填满的土地:北边是游牧的斯基泰人,南边是埃及的古王国,而最耀眼的两个帝国,是新巴比伦和波斯。新巴比伦王国坐落在两河流域的核心,城墙用烧砖砌成十二米高,城内有七层高的马尔杜克神庙,连街道都铺着烧制的陶砖;而波斯帝国此时还只是伊朗高原上的一个部落联盟,由居鲁士的父亲冈比西斯一世刚刚统一。
居鲁士二世的童年,就浸在“扩张”的基因里。他的祖父是波斯部落的首领,父亲冈比西斯一世通过联姻和战争,把波斯各部落拧成了一股绳。传说居鲁士出生时,身上裹着象征王权的紫袍,祭司断言他“将征服四方”。成年后,他先平定了波斯的叛乱,又联合米底王国(今伊朗西北部)的贵族,推翻了米底国王阿斯提阿格斯的统治——这个国王曾梦见居鲁士“会像牛犊吃掉母羊一样吞掉米底”,却没想到预言成真。
公元前559年,居鲁士正式成为波斯国王。他的野心像滚雪球一样膨胀:先灭了吕底亚王国(今土耳其西部),用骆驼军团击败了吕底亚的骑兵;又挥师东进,征服了中亚的巴克特里亚(今阿富汗一带)。到公元前546年,波斯的疆域已经从里海延伸到波斯湾,成了西亚最强大的国家。而此时的新巴比伦,却陷入了衰落——国王那波尼德沉迷于研究天文和宗教,甚至跑到沙漠里建神庙,军队涣散,民怨沸腾。
居鲁士盯上了这块肥肉。公元前539年,他率军从波斯高原南下,沿着幼发拉底河推进。巴比伦的军队试图在欧皮斯河(今伊拉克境内)阻挡波斯人,但居鲁士用了个巧妙的办法:他让士兵在河边挖沟,引河水灌进敌军的营地,等巴比伦人慌乱撤退时,波斯骑兵一举冲散了防线。
攻破巴比伦城的那天,城里的百姓挤在街道两旁,看着波斯士兵的旗帜插上城楼。那波尼德躲在神庙里不敢出来,居鲁士却表现得像个“解放者”——他没有屠城,反而下令打开粮仓,救济饥饿的市民;他走进马尔杜克神庙,向巴比伦的主神献祭,安抚百姓的恐慌。
但真正让居鲁士名垂青史的,是他接下来的一个决定:释放被巴比伦囚禁了七十年的犹太人。
要理解这件事,得先回到“巴比伦之囚”的起点。公元前586年,新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二世攻陷了耶路撒冷。这座犹太人的圣城,曾有过所罗门王建造的辉煌圣殿,此刻却被大火焚毁,王室成员、祭司和工匠共约四万人被掳到巴比伦。他们在巴比伦的迦巴鲁河边聚居,被称为“迦巴鲁的犹太人”。
七十年来,这些犹太人像被拔了根的树:他们不能再回到耶路撒冷,只能在异乡建会堂、守安息日;他们的孩子说着巴比伦语,却从长辈那里听说“锡安山上的圣殿”;他们保留着割礼、逾越节这些习俗,却被视为“外邦人”,连巴比伦的商人都不愿和他们做交易。有个叫以西结的祭司,在巴比伦的河边做过一个梦:他看见枯骨复活,长出肌肉,变成一支大军——那是犹太人对回归故乡的渴望。
居鲁士进入巴比伦后,听说了这些犹太人的遭遇。他的决定很简单:“让他们回家。”他颁布了一道法令,刻在一块黑色的玄武岩石柱上(后来被称为“居鲁士圆柱”),用楔形文字写着:“我是居鲁士,世界的王……所有被掳到巴比伦的民族,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土地,重建他们的神庙。我要把巴比伦神庙里属于他们的圣物,比如约柜、祭司的服饰,都归还给他们。”
这道法令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犹太人的领袖所罗巴伯和祭司约书亚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收拾行李,把《托拉》的经卷塞进布包,牵着驴子,带着孩子和牲畜,排成长长的队伍出发了。史书记载,这支队伍走了四个月,穿过美索不达米亚的沙漠,终于回到了耶路撒冷。当他们站在残破的圣殿遗址前,所罗巴伯举起镐头说:“我们不是回来复仇的,是回来重建家园的。”
居鲁士的宽容,不止于释放犹太人。他在波斯帝国推行了一套“多元共存”的治理哲学。当时的帝国里有波斯人、米底人、埃及人、希腊人,甚至还有印度部落。居鲁士规定:每个民族都可以保留自己的语言、宗教和习俗,不需要改信波斯的神;各民族的贵族可以继续管理自己的领地,只需要向波斯国王效忠;禁止奴役战俘,除非他们犯了罪。
有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波斯征服埃及后,居鲁士没有强迫埃及人改信琐罗亚斯德教(波斯的国教),反而允许他们继续崇拜阿蒙神;埃及的祭司依然可以主持宗教仪式,埃及的法律也继续生效。这种“不强行同化”的政策,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社会,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更了不起的是,居鲁士还制定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人权法”雏形。虽然它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宪法,但“居鲁士法典”的残片里,明确写着:“任何民族的奴隶,未经主人允许,不得被买卖或赠送;任何官员不得随意逮捕或惩罚百姓;神庙和祭司的财产不可侵犯。”这些条款,后来被学者称为“早期人权思想的萌芽”。
居鲁士释放犹太人的决定,对两个文明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对犹太人来说,回到耶路撒冷后,他们用了二十年时间重建了圣殿——这就是“第二圣殿”,虽然在公元前70年被罗马人摧毁,但它的重建标志着犹太民族的复兴。《圣经·以斯拉记》里写道:“居鲁士王下旨,把耶和华殿的器皿拿出来,交还给以色列人……百姓都欢呼,称居鲁士为‘上帝的仆人’。”
对波斯帝国来说,居鲁士的宽容让帝国更稳固。各民族不再因为被压迫而反抗,反而更愿意为波斯效力。居鲁士死后,他的儿子冈比西斯继承王位,继续推行类似的政策,波斯帝国因此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疆域从印度河流域一直延伸到地中海沿岸。
近代以来,居鲁士的遗产被重新发现。1879年,考古学家在巴比伦遗址发现了“居鲁士圆柱”,上面的铭文证实了他释放各民族的政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它列为“世界记忆遗产”,称它是“人类早期尊重多元文化和保护基本权利的见证”。甚至有学者说:“现代人权观念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居鲁士大帝的这道法令。”
站在今天的角度看,居鲁士大帝的故事,是一个关于“宽容”和“远见”的故事。他没有因为征服而屠杀或奴役被征服者,反而给了他们自由和尊严。这种胸怀,在两千五百多年前的古代社会,显得尤为珍贵。
前538年10月17日,居鲁士大帝进入巴比伦的这一天,不仅改变了犹太人的命运,也为后世留下了一份关于“文明”的答卷。他用行动证明:真正的强大,不是靠压迫和征服,而是靠包容和尊重;真正的文明,是能让每个个体都活得有尊严。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两千五百多年前的那个秋天,居鲁士大帝用一道法令,书写了人类文明的闪光一页。愿我们铭记,宽容与尊重,永远是文明最珍贵的底色。
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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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equencyUpdated Daily
- PublishedOctober 16, 2025 at 1:47 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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