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混响

Warren温洋洋

《历史的混响》精选历史上同一天发生的重大事件,从战争转折到科学突破,从文化盛事到隐秘故事。用生动的语言还原现场,让历史不再是课本上的枯燥文字,而是充满温度的生命轨迹。让听众在碎片时间中收获思考与启发,为你揭开时间迷雾下的真相。(如需进听友群加主播助理微信:Warren_YY)

  1. 41M AGO

    前538年10月17日:居鲁士大帝释放犹太人——波斯帝国的宽容与人权启蒙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10月16日。两千五百六十七年前的明天,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风里飘着枣椰树的甜香,波斯帝国的军队正踩着巴比伦城的青石板路前进。领头的将领骑在枣红色战马上,铠甲上的波斯纹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就是后来被称为“居鲁士大帝”的波斯君主,居鲁士二世。当他站在巴比伦的城门前,对着跪拜的贵族和百姓说出“此城归波斯所有”时,一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变革,正随着他的马蹄声悄然展开。 要讲清这个故事,得先回到公元前6世纪的西亚大陆。那是一片被战火和文明碰撞填满的土地:北边是游牧的斯基泰人,南边是埃及的古王国,而最耀眼的两个帝国,是新巴比伦和波斯。新巴比伦王国坐落在两河流域的核心,城墙用烧砖砌成十二米高,城内有七层高的马尔杜克神庙,连街道都铺着烧制的陶砖;而波斯帝国此时还只是伊朗高原上的一个部落联盟,由居鲁士的父亲冈比西斯一世刚刚统一。 居鲁士二世的童年,就浸在“扩张”的基因里。他的祖父是波斯部落的首领,父亲冈比西斯一世通过联姻和战争,把波斯各部落拧成了一股绳。传说居鲁士出生时,身上裹着象征王权的紫袍,祭司断言他“将征服四方”。成年后,他先平定了波斯的叛乱,又联合米底王国(今伊朗西北部)的贵族,推翻了米底国王阿斯提阿格斯的统治——这个国王曾梦见居鲁士“会像牛犊吃掉母羊一样吞掉米底”,却没想到预言成真。 公元前559年,居鲁士正式成为波斯国王。他的野心像滚雪球一样膨胀:先灭了吕底亚王国(今土耳其西部),用骆驼军团击败了吕底亚的骑兵;又挥师东进,征服了中亚的巴克特里亚(今阿富汗一带)。到公元前546年,波斯的疆域已经从里海延伸到波斯湾,成了西亚最强大的国家。而此时的新巴比伦,却陷入了衰落——国王那波尼德沉迷于研究天文和宗教,甚至跑到沙漠里建神庙,军队涣散,民怨沸腾。 居鲁士盯上了这块肥肉。公元前539年,他率军从波斯高原南下,沿着幼发拉底河推进。巴比伦的军队试图在欧皮斯河(今伊拉克境内)阻挡波斯人,但居鲁士用了个巧妙的办法:他让士兵在河边挖沟,引河水灌进敌军的营地,等巴比伦人慌乱撤退时,波斯骑兵一举冲散了防线。 攻破巴比伦城的那天,城里的百姓挤在街道两旁,看着波斯士兵的旗帜插上城楼。那波尼德躲在神庙里不敢出来,居鲁士却表现得像个“解放者”——他没有屠城,反而下令打开粮仓,救济饥饿的市民;他走进马尔杜克神庙,向巴比伦的主神献祭,安抚百姓的恐慌。 但真正让居鲁士名垂青史的,是他接下来的一个决定:释放被巴比伦囚禁了七十年的犹太人。 要理解这件事,得先回到“巴比伦之囚”的起点。公元前586年,新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二世攻陷了耶路撒冷。这座犹太人的圣城,曾有过所罗门王建造的辉煌圣殿,此刻却被大火焚毁,王室成员、祭司和工匠共约四万人被掳到巴比伦。他们在巴比伦的迦巴鲁河边聚居,被称为“迦巴鲁的犹太人”。 七十年来,这些犹太人像被拔了根的树:他们不能再回到耶路撒冷,只能在异乡建会堂、守安息日;他们的孩子说着巴比伦语,却从长辈那里听说“锡安山上的圣殿”;他们保留着割礼、逾越节这些习俗,却被视为“外邦人”,连巴比伦的商人都不愿和他们做交易。有个叫以西结的祭司,在巴比伦的河边做过一个梦:他看见枯骨复活,长出肌肉,变成一支大军——那是犹太人对回归故乡的渴望。 居鲁士进入巴比伦后,听说了这些犹太人的遭遇。他的决定很简单:“让他们回家。”他颁布了一道法令,刻在一块黑色的玄武岩石柱上(后来被称为“居鲁士圆柱”),用楔形文字写着:“我是居鲁士,世界的王……所有被掳到巴比伦的民族,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土地,重建他们的神庙。我要把巴比伦神庙里属于他们的圣物,比如约柜、祭司的服饰,都归还给他们。” 这道法令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犹太人的领袖所罗巴伯和祭司约书亚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收拾行李,把《托拉》的经卷塞进布包,牵着驴子,带着孩子和牲畜,排成长长的队伍出发了。史书记载,这支队伍走了四个月,穿过美索不达米亚的沙漠,终于回到了耶路撒冷。当他们站在残破的圣殿遗址前,所罗巴伯举起镐头说:“我们不是回来复仇的,是回来重建家园的。” 居鲁士的宽容,不止于释放犹太人。他在波斯帝国推行了一套“多元共存”的治理哲学。当时的帝国里有波斯人、米底人、埃及人、希腊人,甚至还有印度部落。居鲁士规定:每个民族都可以保留自己的语言、宗教和习俗,不需要改信波斯的神;各民族的贵族可以继续管理自己的领地,只需要向波斯国王效忠;禁止奴役战俘,除非他们犯了罪。 有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波斯征服埃及后,居鲁士没有强迫埃及人改信琐罗亚斯德教(波斯的国教),反而允许他们继续崇拜阿蒙神;埃及的祭司依然可以主持宗教仪式,埃及的法律也继续生效。这种“不强行同化”的政策,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社会,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更了不起的是,居鲁士还制定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人权法”雏形。虽然它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宪法,但“居鲁士法典”的残片里,明确写着:“任何民族的奴隶,未经主人允许,不得被买卖或赠送;任何官员不得随意逮捕或惩罚百姓;神庙和祭司的财产不可侵犯。”这些条款,后来被学者称为“早期人权思想的萌芽”。 居鲁士释放犹太人的决定,对两个文明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对犹太人来说,回到耶路撒冷后,他们用了二十年时间重建了圣殿——这就是“第二圣殿”,虽然在公元前70年被罗马人摧毁,但它的重建标志着犹太民族的复兴。《圣经·以斯拉记》里写道:“居鲁士王下旨,把耶和华殿的器皿拿出来,交还给以色列人……百姓都欢呼,称居鲁士为‘上帝的仆人’。” 对波斯帝国来说,居鲁士的宽容让帝国更稳固。各民族不再因为被压迫而反抗,反而更愿意为波斯效力。居鲁士死后,他的儿子冈比西斯继承王位,继续推行类似的政策,波斯帝国因此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疆域从印度河流域一直延伸到地中海沿岸。 近代以来,居鲁士的遗产被重新发现。1879年,考古学家在巴比伦遗址发现了“居鲁士圆柱”,上面的铭文证实了他释放各民族的政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它列为“世界记忆遗产”,称它是“人类早期尊重多元文化和保护基本权利的见证”。甚至有学者说:“现代人权观念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居鲁士大帝的这道法令。” 站在今天的角度看,居鲁士大帝的故事,是一个关于“宽容”和“远见”的故事。他没有因为征服而屠杀或奴役被征服者,反而给了他们自由和尊严。这种胸怀,在两千五百多年前的古代社会,显得尤为珍贵。 前538年10月17日,居鲁士大帝进入巴比伦的这一天,不仅改变了犹太人的命运,也为后世留下了一份关于“文明”的答卷。他用行动证明:真正的强大,不是靠压迫和征服,而是靠包容和尊重;真正的文明,是能让每个个体都活得有尊严。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两千五百多年前的那个秋天,居鲁士大帝用一道法令,书写了人类文明的闪光一页。愿我们铭记,宽容与尊重,永远是文明最珍贵的底色。 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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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1D AGO

    690年10月16日:武则天登则天门楼改唐为周——中国唯一女皇帝的权力登顶之路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10月15日。一千三百三十五年前的明天,洛阳城浸在秋末的暖阳里,城北则天门楼的丹墀被晒得发烫。穿九龙衮袍的女人扶着侍女的胳膊走上台阶,冕旒的玉珠垂在眼前,她停住脚步,目光扫过楼下黑压压的人群——穿紫袍的宰相攥着笏板,裹粗布的百姓攥着衣角,剃光头的僧人举着佛珠,手持拂尘的道士捏着道符。她开口时声音不高,却像浸了蜜的枣,甜得又沉又稳:“自今日起,唐改周,朕为圣神皇帝。” 这个女人是武则天。她不是天生的皇帝,却在六十七岁这一年,把“女性不能称帝”的千年铁律,掰出了一道裂缝。这一天不是突然的“篡位”,是她用六十年光阴,从才人堆里爬出来,从皇后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把权力的缰绳攥在自己手里的结果。 要懂这一天的重量,得先回到她的十四岁。那年她被选进宫,成了唐太宗的才人,赐号“武媚”。太宗是个看重“贤德”的皇帝,武则天却不爱哭闹,总安安静静站在角落,看太宗批奏折,看房玄龄和杜如晦争论。有次太宗牵来一匹烈马,问谁能驯服,满宫的宫女都往后退,她却站出来说:“给我铁鞭、铁锤、匕首——先抽,再砸,还不听话,就用匕首割它的喉咙。”太宗没笑,也没生气,只记住了这个眼睛里有狠劲的少女。 太宗去世后,她被送到感业寺出家,法号“明空”。寺里的日子苦,她每天凌晨起来扫院子,挑水做饭,可没断了和高宗的联系。高宗李治继位后,总想起太宗身边的“武媚”,便借祭祀之名去感业寺,见了她。她没哭,没闹,只递给他一首诗:“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高宗动了心,没多久就把她接回宫中。 回宫后的武则天,像换了个人。她不再安静,开始主动接近王皇后——王皇后出身太原王氏,是关陇贵族的核心,可她没孩子,武则天就故意在她面前显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李弘。王皇后气不过,背后说她“狐媚惑主”,武则天却笑着把话传到高宗耳朵里。更狠的是,她把自己刚生的女儿掐死,然后哭着说是王皇后干的——高宗信了,当场就废了王皇后的后位。655年,武则天成了皇后。 但她不满足于“母仪天下”。高宗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头疼发烧,没法理政,武则天就坐在皇帝旁边的“二圣殿”里,帮着批奏折。她开始动手清理关陇贵族:修改《氏族志》,把原来的“上品无寒门”改成“皇族为第一等,寒门子弟凭才能入仕”;她提拔狄仁杰当大理丞,这个后来成了名相的男人,当时只是个刚中进士的小官,可武则天看中他会断案,让他审了一千多件积案,没一件错;她还兴修水利,在河南荥阳修了条灌溉渠,让沿岸的稻田再也不怕旱灾,百姓都叫它“武后渠”。 武则天要称帝,最硬的坎是“正统”。李唐宗室说“女人不能当皇帝”,688年,越王李贞、琅邪王李冲起兵了。李贞是高宗的侄子,握着重兵,可武则天早有准备——她派李孝逸带三十万大军平叛,李贞的军队没撑过一个月就垮了,他自杀时,手里还攥着“匡复唐室”的诏书。李冲更惨,刚起兵就被抓,武则天没饶他,砍了他的头挂在洛阳城门口。 可光杀人没用,得让百姓相信“她当皇帝是天命”。这时候僧人法明来了,他编了本《大云经疏》,说《大云经》里预言“女主当昌”,武则天就是弥勒佛转世,要代替唐朝统治天下。武则天把这本书印了几万份,发给每个州县,命人建大云寺,让僧人天天讲“武后是神仙”。她还让人画了幅《大云天授图》,画里她坐在云端,下面是跪拜的百姓,挂在则天门楼上。有个老太太看了图,摸着佛珠说:“原来武后是老天爷派来的,那我信她。” 690年秋,武则天觉得时候到了。10月16日清晨,她穿上九龙衮袍——那是仿照太宗的龙袍做的,只是把龙换成了凤——戴上冕旒,一步步走上则天门楼。下面的百官跪着,李唐旧臣的脸白得像纸,寒门子弟的脸红得像火。她先让太监念《天授圣图》,说自己是弥勒佛转世,受上天之命;然后拿起玉玺,盖在改国号的诏书上:“从今天起,国号周,改元天授,我是圣神皇帝。” 台下有人哭,有人笑。哭的是李唐旧臣,他们想起高宗时的荣华,现在没了;笑的是寒门子弟,他们知道,跟着武则天,自己能当官,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百姓们在城楼下议论:“武后这些年减税,修渠,咱日子好过了,管她是男是女。” 登基后,武则天做了三件大事稳住局面。第一,把洛阳定为“神都”,把长安的官员都迁过来,这样她就不用再看关陇贵族的脸色;第二,提拔狄仁杰当宰相,张柬之当司马,这些寒门官员成了她的左膀右臂;第三,大赦天下——所有罪犯减刑,流放的人回家,连反对过她的官员,只要归附,都能重新当官。有个李贞的旧部,原本被流放岭南,听到消息后,跪在则天门楼下三天三夜,终于等到赦免,他磕头谢恩:“圣主仁厚,我愿为她死。” 称帝后的武则天,没变成“暴君”。她知道酷吏政治会失人心,杀了周兴、来俊臣,还平反了很多冤案。她继续推行务实政策:农业上,她在陕西修复了郑国渠,让关中的粮食产量翻了一番;在江苏治理太湖,把水患区变成了鱼米之乡。人口从她登基时的380万户,涨到她退位时的615万户。科举上,她开了殿试,亲自考进士,还首创武举——后来平定安史之乱的郭子仪,就是武举出身。文化上,她支持佛教,也支持道教,自己写了《臣轨》,教官员“要忠君,要爱民”,还编了《三教珠英》,把儒释道的经典放在一起,让文人互相学习。 有人说她是“女皇帝”,可她从来没把自己当“特殊的人”。她每天上朝,处理奏折到深夜,和男皇帝没什么两样。她重用贤臣,惩罚贪官,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说她:“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用。”意思是,她虽然强势,但会用人,所以有本事的人愿意为她做事。 690年的登基,不是“颠覆”,是“延续”。她用的还是唐朝的官员,还是唐朝的法律,只是把国号改成了周。她让女人第一次坐上了最高的位置,让历史知道,权力从不是男性的专利。她不是“完美的皇帝”,可她是“真实的皇帝”——她会狠,会算计,会杀人,可她也会治国,会爱民,会为了国家拼尽全力。 今天,站在洛阳则天门楼的遗址前,看着残存的石狮子,还能想起1300多年前的秋阳。武则天站在楼上,改写了历史。她的故事不是“女皇帝的传奇”,是一个女人,用六十年光阴,从泥里爬出来,站在权力顶峰的故事。她告诉我们,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你够狠,够聪明,够务实,就能打破所有规则。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690年10月16日,武则天登则天门楼改唐为周,这不是结束,是一个时代的开始。她的存在,让我们的历史多了一种可能——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性别,都能书写自己的篇章。 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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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3D AGO

    1993年10月14日: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闭幕——中国电影敲开世界的门​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10月13日。如果把时钟拨回三十年前的1993年10月14日,上海影城的玻璃幕墙会被暖黄色的灯光染得发亮。红毯从影院台阶一直铺到街角,穿墨绿旗袍的巩俐攥着奖杯站在聚光灯下,眼角还沾着刚才发言时的激动;李安穿着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装,手里攥着最佳导演证书,身边站着翻译,正笑着回应记者的提问;台下坐满了观众,有人举着写有“中国电影加油”的手牌,有人抹着眼泪——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闭幕式,就在这样的热闹与感动里,画上了句号。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电影盛会。它是中国内地第一次以“国际电影节”的名义,把自己的电影、自己的观众、自己的文化,郑重其事地递到世界面前。要讲清这件事,得先说说1993年的上海,和那时候的中国电影。 九十年代初的中国,正站在改革开放的浪潮里。深圳的工厂机器轰鸣,上海的外高桥码头每天吞吐着来自全球的货物,街头的年轻人开始穿起牛仔裤、听着流行歌曲,连弄堂里的收音机都在播“市场经济”的新名词。可电影呢?八十年代的“第五代导演”刚用《黄土地》《红高粱》把中国乡土的厚重拍进世界影坛,但接下来的几年,国产电影有点“找不着北”:有的还在重复革命历史故事,有的学好莱坞拍枪战动作片,观众坐在影院里,总觉得“差点意思”——既少了过去的深刻,又缺了点能让人记住的新东西。 上海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这座城市的骨子里就刻着“开放”二字:三十年代,它是“东方好莱坞”,周璇的歌从百乐门飘到霞飞路,阮玲玉的戏照登在《申报》头版,连卓别林都曾来此拍摄广告;改革开放后,它是外资进入中国的第一站,陆家嘴的写字楼拔地而起,外滩的老建筑里开起了合资餐厅。有人提议:“不如办个国际电影节?让中国电影人看看国外的新片子,也让外国观众看看中国的好故事。” 这个提议很快成了现实。1992年春天,上海市委宣传部的会议室里,筹备组的成员凑在一张旧地图前,圈出和平饭店、大光明电影院、上海影城这几个场地。他们跑了十几趟北京,找电影局要政策支持;又写了上百封信给国外的电影机构,邀请评委会、征集展映影片。最难的是说服国际评委会——当时很多外国导演没听说过“上海电影节”,评委会主席夏布洛尔收到邀请时,还特意打电话来问:“上海?是不是那个有很多石库门房子的城市?中国电影现在什么样?”筹备组的负责人急得直搓手,连夜整理了《神女》《马路天使》的修复版样片,还有《秋菊打官司》的剧本,寄给夏布洛尔。后来他在回信里说:“这些片子让我看到了中国电影的根,我想亲眼看看现在的中国电影人拍出了什么。” 1993年10月12日,电影节开幕那天,上海的天气带着深秋的凉意。和平饭店门口的海报已经挂了半个月,上面印着巩俐的《秋菊打官司》和周防正行的《谈谈情跳跳舞》。早上八点,电影院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有拄着拐杖的退休工人,攥着单位发的免费票;有背着书包的大学生,攒了一个月零花钱买的高价票;还有在上海留学的日本学生,举着写有“我想看中国电影”的纸牌,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跟工作人员打听场次。 展映单元里最热闹的是“中国电影回顾展”。《神女》里阮玲玉抱着生病的孩子,在狭窄的弄堂里奔跑的镜头,让很多年轻观众红了眼眶——他们从小听长辈说“老电影好看”,却第一次在银幕上看清了妈妈的青春;《马路天使》里周璇唱的《天涯歌女》响起时,坐在后排的老阿姨跟着哼,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这是我们小时候,跟着收音机学的歌啊。”国际展映单元更像个“文化桥梁”,日本导演周防正行的《谈谈情跳跳舞》放映时,厅里坐满了人。片子讲一个银行职员偷偷去学交谊舞,想缓解工作的压抑,幽默里带着对生活的无奈。散场时,有个观众小声跟同伴说:“原来日本人也懂我们的‘社畜’心情。” 最受关注的是评委们的反应。夏布洛尔看完《秋菊打官司》,拉着巩俐的手不肯放:“你演的秋菊,眼睛里有股子倔劲,像我老家普罗旺斯的农妇,为了讨说法能走几十里路。”李安的《喜宴》放映时,评委会委员、美国导演奥利弗·斯通一直在记笔记,后来他在采访里说:“这个故事讲家庭和传统的碰撞,没有大声喊口号,却让每个观众都能代入——全世界的人,谁没为‘面子’和‘里子’纠结过?”颁奖典礼前,组委会特意在影城大厅布置了“中国电影墙”,挂着《神女》《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老海报,还有《黄土地》《红高粱》的新剧照。夏布洛尔站在墙前看了很久,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中国电影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它有深厚的土壤。” 10月20日的闭幕式,成了上海的“电影狂欢夜”。上海影城的灯光亮起时,红毯两侧挤满了举着相机的记者。巩俐穿着定制的红色旗袍,领口的盘扣是手工缝的,手里捧着最佳女演员的奖杯,上台时差点被台阶绊到,她笑着扶了扶,说:“谢谢上海,让我知道老电影人的坚持没白费。”李安穿着黑色西装,旁边的翻译帮他举着最佳导演的证书,他接过话筒,声音有点哑:“我拍《喜宴》时,总担心外国人看不懂中国的家庭观念。今天看到台下的观众在笑,在哭,我知道他们懂了。” 国际评委会的奖项揭晓时,全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夏布洛尔宣布最佳影片是日本的《谈谈情跳跳舞》,他举起奖杯说:“这部电影让我看到,不同国家的电影,能讲出一样的‘人’的故事。”台下的日本导演周防正行站起来鞠躬,眼里闪着泪光。最后,夏布洛尔宣布“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闭幕”,现场的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有人喊“中国电影加油”,有人吹起口哨,还有个外国记者对着镜头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普通人为电影疯狂,上海的电影节,会让世界重新认识中国。” 那天晚上,很多人走出影城时,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有个大学生跟朋友说:“以前我觉得电影就是打打杀杀,今天看了《神女》,才明白好电影能让人记住一辈子。”有个老工人摸着胡子笑:“原来我们的老电影,外国人也喜欢。”组委会的办公室里,工作人员还在整理观众的问卷,有人说“希望明年多展映国产片”,有人说“想邀请更多好莱坞导演来”,还有人写:“下次我要带爸爸妈妈来,他们年轻时也爱看电影。” 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没有豪华的舞美,没有巨额的赞助,甚至连售票系统都不完善——有的观众买了票找不到影厅,有的外国嘉宾因为签证迟到。但它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把中国电影推到了世界的视线里。后来,上海电影节成了国际电影制片人协会认证的A类电影节,每年有来自一百多个国家的影片参展;巩俐成了国际影后,李安拿了奥斯卡,中国电影从“走出去”变成了“走进去”——《卧虎藏龙》《流浪地球》《隐入尘烟》,这些后来火遍全球的电影,都藏着第一届电影节埋下的种子。 更重要的是,它让中国的观众重新爱上了电影。以前,大家看电影是为了消遣;现在,大家看电影是为了看不同的生活,看不同的故事。就像当年那个日本留学生说的:“电影节让我知道,电影不是只有动作片和喜剧,还有能让人想很多的东西。” 1993年10月20日的闭幕式,不是结束,是开始。它是中国电影和国际的第一次正式“握手”,是上海向世界递出的“文化名片”,更是一代电影人“让中国电影被看见”的梦想的起点。 三十年后,当我们坐在IMAX厅看特效大片,或者在网上刷国产新片的预告时,不该忘记1993年的那个秋天——上海影城的暖光,夏布洛尔的白发,还有巩俐手里那座沉甸甸的奖杯。它们见证了中国电影的成长,也见证了我们对“讲好中国故事”的坚持。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1993年的第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闭幕,是中国电影敲开世界门的那一声轻响。而这三十年来,中国电影用无数部作品,把这声轻响,酿成了震撼世界的交响乐。 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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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4D AGO

    1925年10月15日:浙奉战争爆发——直系与奉系在江浙的权力角力​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10月14日。一百年前,也就是1925年的明天,浙江嘉兴车站的火车汽笛突然拉响,奉系军阀张作霖麾下的第十师先头部队坐着铁皮车厢冲进浙江境内。蒸汽机车喷出的白烟里,士兵们扛着步枪、背着弹药箱,踩着晨露往嘉兴城方向奔去。与此同时,浙江督办卢永祥的部队在松江防线架起马克沁机枪,瞄准了苏州方向的来路——江浙一带的百姓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场由直系、奉系两大军阀争夺地盘的战争,就这么打响了。这就是近代史上常被提及的“浙奉战争”。 要讲清这场战争的来龙去脉,得先把时间拨回1925年初的中国。那时候的中国,就像一块被反复揉搓的破布——北洋政府名义上统一全国,实际上各路军阀割据一方:直系的吴佩孚控制着河南、湖北,皖系的段祺瑞盘踞安徽、浙江,奉系的张作霖则占着东北和华北部分地区。这些军阀表面尊奉“中央”,私下里都在拼命扩张地盘,江浙一带因为富庶,成了各方争夺的焦点。 先说说浙江。浙江自古就是鱼米之乡,丝绸、茶叶、瓷器远销全国,上海开埠后更是成了金融和贸易的重要节点。1924年,皖系军阀卢永祥接任浙江督办,他不像其他军阀那样热衷打仗,反而推行“保境安民”政策:减免田赋,修筑杭甬铁路,创办浙江大学前身“求是书院”,甚至在杭州西湖边建了贫民习艺所,教穷人学手艺。老百姓日子过得安稳,都说“卢督办是个办实事的人”。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隔壁的江苏督办齐燮元是直系将领,一直盯着浙江这块肥肉。齐燮元和张作霖早有勾结,两人商量好:由张作霖出兵支持齐燮元,先拿下浙江,再瓜分地盘。 1925年9月,矛盾开始激化。齐燮元以“卢永祥收纳皖系残部”为由,向卢永祥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他退出浙江。所谓“皖系残部”,其实是指段祺瑞倒台后逃到浙江的一些旧部,人数不过几百人。卢永祥不想打仗,派代表去上海谈判,可齐燮元根本不给机会,直接调集部队向浙江边境移动。这时候,张作霖也兑现承诺,派第十师、第二十师共两万多人从山东南下,进入江苏,准备配合齐燮元夹击浙江。 10月15日清晨,奉系第十师的先头部队在江苏昆山集结完毕,趁着晨雾越过省界,向浙江嘉善发起进攻。守在这里的浙江陆军第三师猝不及防,阵地很快被突破。消息传到杭州,卢永祥在督军府召开紧急会议,他盯着墙上的江浙地图,手指重重敲在嘉兴的位置:“奉系这是要断我们的后路,必须守住嘉兴!” 嘉兴是浙江的北大门,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卢永祥立刻调派精锐部队增援,双方在嘉兴城外展开拉锯战。奉系军队有飞机支援,炸弹落在嘉兴城内,百姓的房子被炸毁,哭喊声整夜不停;浙江军则依托工事死守,士兵们抱着炸药包往奉系坦克下钻,场面惨烈。 另一边,齐燮元的部队从江苏宜兴进攻浙江长兴,和奉系形成夹击之势。卢永祥腹背受敌,只能收缩防线,把主力集中在杭州附近。但奉系势大,10月20日,第十师攻占嘉兴;10月23日,第二十师推进到杭州北面的拱宸桥。卢永祥见大势已去,10月25日通电下野,带着亲信逃往日本。 浙奉战争从爆发到结束,只用了短短十天。奉系和直系联手,赶走了皖系的卢永祥,控制了浙江。但这场战争没有真正的赢家:浙江百姓流离失所,杭州城里的商铺被抢,农田被战火焚毁;奉系虽然占了浙江,却要分兵驻守,消耗了大量资源;直系的齐燮元也没捞到好处——张作霖根本没打算和他平分地盘,反而派亲信杨宇霆接管了江苏,齐燮元不久也被排挤出局。 要理解浙奉战争,得先说说北洋军阀的“地盘逻辑”。北洋政府成立后,总统、总理换了一茬又一茬,但真正掌握权力的是各地军阀。他们像一群分蛋糕的人,谁都想多拿一块,谁都不肯让步。浙江因为经济发达、地理位置关键,成了直系和奉系的“必争之地”。 卢永祥的“保境安民”政策,说到底是想在不惹事的前提下保全浙江。他重用文人,比如请鲁迅到浙江师范学堂任教,支持创办《浙江新潮》杂志,甚至允许学生上街游行。但这些举动在军阀眼里,是“软弱”。齐燮元早就想拿浙江开刀,他给张作霖发电报说:“浙卢不打,终为后患,不如共图之。”张作霖则回复:“奉军助齐,事成后浙归齐,苏归奉。”两人各怀鬼胎,却一拍即合。 战争爆发前,浙江的局势已经很紧张。杭州城里的粮价涨了三倍,老百姓开始囤积粮食;宁波的商人忙着把货物运到上海,生怕战火烧到港口;就连西湖边的游客都少了,茶馆里的话题从“新茶上市”变成了“奉军什么时候打过来”。卢永祥的部下劝他:“不如主动出击,打齐燮元个措手不及。”可卢永祥摇摇头:“打仗要死人的,能不打就不打。” 可他没想到,张作霖的军队来得这么快。第十师是从东北调来的精锐,士兵们穿着新发的棉服,扛着日制步枪,连重机枪都是德国造的。他们从山东南下时,沿途的百姓都躲着走,生怕被当成“浙军探子”。10月15日清晨,当奉军越过省界时,守在嘉善的浙江士兵还在吃早饭——他们以为“最多是小股骚扰”,根本没料到是大规模进攻。 嘉兴城外的战斗打了三天三夜。奉军的飞机每天在天上盘旋,投下的炸弹把稻田炸出一个个大坑;浙江军的迫击炮射程不够,只能靠步枪和手榴弹反击。有个浙江士兵在日记里写:“今天又死了三个兄弟,炸弹炸塌了我们的战壕,泥土里全是血。”奉军的指挥官则发电报给张作霖:“浙军抵抗顽强,需增派援军。” 另一边,齐燮元的部队从宜兴出发,沿着太湖西岸向浙江推进。他们沿途烧杀抢掠,有村民回忆:“奉军和齐军都抢粮食,我家藏在地窖里的红薯被挖走了,连锅都被砸了。”浙江的百姓夹在中间,既要防奉军,又要躲齐军,日子苦不堪言。 10月20日,嘉兴失守。卢永祥坐在督军府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西湖,沉默了很久。他知道,杭州也守不住了。第二天,他召集部下开会,说:“我卢永祥不想让浙江再流血,我下野,你们各自寻出路吧。”说完,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带着副官坐船去了上海,再转道日本。 浙奉战争结束后,浙江成了直系和奉系的“缓冲区”。张作霖派杨宇霆当浙江督办,齐燮元则控制了江苏。但两人的矛盾很快爆发——杨宇霆想把浙江的税收交给奉天,齐燮元坚决不同意,两人在南京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张作霖直接派军队进入江苏,把齐燮元赶下了台。 这场战争对浙江的影响,远不止于换了个督办。杭州的丝绸厂因为战火停工,几千名工人失业;宁波的航运业瘫痪,货船不敢出海;连杭州的中学都停课了,学生们只能在家自学。有个老人后来回忆:“我家住在武林门,战争时房子被炮弹炸了一半,我娘抱着我躲在床底下,三天没吃东西。” 但对中国的历史来说,浙奉战争还有更深远的意义。它是北洋军阀混战的一个缩影,暴露了这个政权的分裂和虚弱。军阀们为了地盘和权力,不惜牺牲百姓的生命;所谓的“中央政府”形同虚设,根本无力约束地方势力。但也正是这场战争,让更多人看清了军阀的真面目,为后来的北伐战争埋下了伏笔。 1926年7月,北伐军从广东出发,一路打到湖南、湖北。吴佩孚的军队被击败,齐燮元、孙传芳等军阀先后倒台。1927年,北伐军进入杭州,浙江终于结束了军阀割据的局面。但浙奉战争留下的创伤,却用了很久才慢慢愈合:很多被毁的村庄用了十几年才重建,被战火打散的家庭有的至今没团圆,还有些老人提起当年的飞机轰炸,还是会攥紧拳头发抖。 1925年10月15日的那声枪响,不是历史的偶然,是北洋军阀混战必然中的一环。它让我们看到,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普通百姓的生活有多脆弱;也让我们明白,今天的和平来之不易——是多少人用鲜血和苦难换来的。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1925年的浙奉战争,是一场被遗忘的地方混战,却藏着近代中国最真实的痛。愿我们铭记,每一段被战火灼烧的历史,都是为了提醒我们:珍惜当下的安稳,守护脚下的土地。 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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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4D AGO

    982年10月13日:辽国萧太后走向前台——一位女性如何撑起草原帝国的半壁江山​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10月12日。如果往前推一千年,也就是公元982年的明天,辽国上京临潢府的一处宫帐里,一场关乎帝国命运的权力交接正在悄然完成。二十九岁的皇太后萧绰,正式以“摄政”身份总揽朝纲。她不会想到,自己接下来会以“萧太后”的名号被载入史册,更不会想到,这位出身契丹贵族的女性,会成为辽朝中期最关键的统治者,甚至影响了宋辽两国数十年的格局。 要讲清楚这件事,咱们得先把时间线拉得远一点。提起辽朝,很多人可能只记得“杨家将抗辽”的故事,但对这个草原帝国的基本脉络并不熟悉。辽朝是由契丹族建立的,契丹原本是活跃在今天内蒙古东部、辽宁一带的游牧部落。公元916年,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统一各部,建立契丹国,后来改国号为“辽”。到辽景宗耶律贤继位时(也就是萧绰的丈夫),辽朝已经立国七十多年,但内部问题不少——皇室内部争斗不断,贵族势力尾大不掉,加上连年征战,国力有些疲软。 辽景宗是个想有所作为的皇帝。他继位后,开始整顿吏治,重用汉臣,学习中原王朝的制度,慢慢扭转了辽朝的颓势。但命运给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从小体弱多病,经常无法处理朝政。这时候,他的皇后萧绰走进了历史的中心。 萧绰出身于辽朝最显赫的家族之一——萧氏。在辽朝,后族萧氏的地位非常特殊:自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娶了萧氏女子为妻后,历代皇帝的正妻都出自萧家,形成了“后族世尚主,舅氏世尚王”的传统。萧绰的父亲萧思温是辽朝的重臣,历任宰相、南京留守等职,算是辽朝的“顶级门阀”。 据说,萧绰从小就聪明伶俐,办事利落。萧思温曾对人说过:“此女必能兴我家。”后来,她被选为辽景宗的贵妃,不久后就立为皇后。从成为皇后的那天起,萧绰就开始协助景宗处理政务。史书记载,景宗因为身体原因,“政多由后决”——很多诏书其实是萧绰代笔,或者直接由她传达旨意。这段经历,让她积累了丰富的政治经验,也培养了一批忠于自己的官僚集团。 982年9月,辽景宗在出猎途中病逝,年仅三十五岁。他临终前留下遗诏:“军国大事听皇后命。”这句话,成了萧绰正式掌权的合法性依据。当时,他们的儿子耶律隆绪年仅十二岁,要继承皇位,就是辽圣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坐在皇位上,真正说话算的,是他母亲萧绰。 但权力的交接从来不是简单的“一句话的事”。辽朝的皇位继承,向来有贵族势力干预的传统。景宗去世后,那些手握兵权的宗室亲王、部落首领,个个盯着皇位虎视眈眈。萧绰很清楚,自己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十二岁的儿子,要想稳住局面,必须快速建立起自己的权威。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儿子上尊号“昭圣皇帝”,自己则称“承天皇太后”。这两个称号很有讲究:“昭圣”是强调皇帝的合法性,“承天”则是把自己放在“代天行事”的位置上,暗示自己的权力来自上天,不容挑战。接着,她迅速召集宗室亲王和重要大臣到上京,召开了一次会议。史书记载,这次会议上,萧绰当众宣布:“我儿子年幼,国家需要稳定。各位都是先帝的老臣,若有二心,别怪我不客气。” 为了拉拢人心,她也做了不少妥协。比如,她保留了很多景宗时期的旧臣,甚至给一些宗室亲王加官进爵。但暗地里,她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她重用自己的娘家人,比如弟弟萧挞凛、萧排押,这些人后来都成了辽朝的名将;她还提拔了一批有能力的汉臣,比如韩德让——这个后来和她关系密切的男人,此时已经是她的左膀右臂。 稳定内部之后,萧绰开始处理辽朝的老大难问题:如何治理这个半农半牧的国家。辽朝的疆域横跨今天的东北、华北、蒙古高原,既有游牧的契丹部落,也有定居的汉人农耕区。过去,辽朝的统治方式比较粗放,对汉地多是掠夺式的征伐,导致汉人不断反抗。萧绰意识到,要想让国家长治久安,必须改变这种模式。 她推行了一套“因俗而治”的政策:在契丹人聚居的地方,保留传统的部落制度和游牧习惯;在汉人聚居的地方,则沿用唐朝和宋朝的官制,设州、县、乡、里,派汉官管理。这样一来,不同族群的人各得其所,国家的税收和兵源也稳定了很多。她还鼓励农业生产,下令减免汉地的赋税,组织修建水利工程,让中原的先进农耕技术传入契丹。 在军事上,萧绰也没有放松。辽朝以骑兵著称,但之前因为内部不稳,军队战斗力有所下降。她亲自检阅军队,整顿军纪,淘汰老弱,选拔精锐。她还经常带着圣宗一起参加军事演习,培养儿子的军事才能。史书记载,有一次她带着圣宗在潢河附近打猎,遇到一只猛虎,她冷静指挥随从射杀,自己则稳坐马上,让在场的人都佩服她的胆识。 不过,真正让萧绰名垂青史的,是她对宋辽关系的处理。辽景宗时期,辽宋之间已经打了二十多年仗,双方互有胜负,谁也没占到大便宜。萧绰掌权后,敏锐地意识到,长期战争对辽朝的消耗太大,不如想办法和宋朝求和,稳定边境,集中精力发展国内。 986年,宋太宗趁辽圣宗年幼,发动了“雍熙北伐”,分三路进攻辽朝。萧绰亲自披挂上阵,带着圣宗御驾亲征。她指挥辽军采用灵活的战术,先避开宋军的锋芒,然后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最终,宋军全线溃败,损失惨重。这一战,彻底打消了宋朝北伐的念头,也为后来的“澶渊之盟”埋下了伏笔。 1004年,萧绰和圣宗再次亲征,率大军南下,直逼北宋都城开封。宋真宗吓得差点迁都,但在宰相寇准的坚持下,御驾亲征。双方在澶州(今河南濮阳)对峙,宋军射杀了辽军的大将萧挞凛。这时候,萧绰审时度势,觉得再打下去对辽朝不利,于是主动提出和谈。最终,宋辽签订了“澶渊之盟”:宋朝每年给辽朝“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约为兄弟之国,以白沟河为界。 “澶渊之盟”在后世争议很大,但从辽朝的角度看,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辽朝不仅获得了稳定的经济收入,还得到了宋朝的承认,从此边境和平了一百多年。萧绰用一场和谈,为辽朝换来了长期的稳定,也让宋辽两国进入了相对和平的发展期。 在萧绰摄政的四十年里(982年到1009年),辽朝从一个不稳定的草原帝国,变成了一个制度完善、国力强盛的区域性大国。她不仅稳定了内部,还通过对宋关系,确立了辽朝在东亚的强国地位。史书记载,她摄政期间,“国无幸民,纲纪修举,百度惟新”,辽朝的国力达到了鼎盛。 1009年,萧绰结束了摄政生涯,还政给已经三十九岁的辽圣宗。同年冬天,她在行宫去世,享年五十七岁。死后,她被追尊为“睿智皇后”,和辽景宗合葬在乾陵。 说到这儿,可能有人会问:萧绰作为一个女性统治者,在男权社会中是如何做到的?其实,辽朝的特殊环境给了她机会。契丹族是游牧民族,对女性的限制比中原王朝少很多。契丹女性可以参与政治,甚至领兵打仗,这在史书中有很多记载。萧绰的成功,既得益于辽朝的社会传统,也离不开她个人的政治智慧和能力。 她不是小说里“杨家将”的反派,也不是影视剧里完美的“大女主”,而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她会权谋,会打仗,也会为了国家利益妥协。她摄政期间,辽朝的贵族势力被削弱,汉臣的地位上升,国家的管理制度更加完善。这些改革,为辽朝后来的延续奠定了基础。 九百年后,我们再看982年10月13日这一天,萧绰正式走向前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权力交接,而是一个女性在历史的夹缝中,用自己的能力撑起了一个帝国的未来。她的故事告诉我们,历史的精彩,从来不只是男人的舞台。那些在史书中留下名字的女性,同样用智慧和勇气,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我们聊了982年辽国萧太后掌握政权的事件。从协助丈夫理政,到临危受命摄政,再到推动辽朝走向鼎盛,萧绰用四十年时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她的存在,不仅是辽朝的幸运,也是历史的幸运——因为正是这些真实而鲜活的人物,让我们的过去变得更加丰富和生动。 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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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5D AGO

    1937年10月12日:新四军正式组建——南方游击队从山窝里走出的抗日铁军​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明天是2025年10月12日。八十八年前的这个清晨,武汉汉口的太和街飘着淡淡的桂香,街头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卖报童的吆喝声划破了晨雾:“号外!号外!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今日在岩寺授旗,叶挺任军长,项英任副军长!”巷子里的茶馆里,茶客们放下粗瓷茶碗,凑到报纸前,有人指着“新四军”三个字念出声:“从前是红军游击队,如今成了国军,这队伍是要开去打鬼子了?” 这不是普通的报纸消息,是一个藏在南方八省深山里打了三年游击的群体,终于从“红军”走向“国军”,从“山窝窝”走向“抗日战场”的历史性时刻。要讲清新四军的由来,得先回到1934年那个飘着雪花的冬天——中央红军主力长征离开中央苏区时,留下了一支特殊的队伍:他们没有跟着大部队走,而是分散在江西、福建、广东、湖南、广西、浙江、安徽、湖北八省的崇山峻岭里,用游击战的方式继续和敌人周旋。后来,这支队伍有了个名字:南方八省红军游击队。 这些留在南方的红军战士,面临的生存环境比长征路上更艰难。中央红军长征时,至少有明确的行军路线和后方补给,而这些游击队,从一开始就被国民党军分割包围在方圆几十里的山区里。比如项英、陈毅领导的赣粤边游击队,藏在江西大余县的梅山里,活动范围不超过二十里。国民党的“清剿队”把山口封死,每隔三五天就搜山一次,见人就问“有没有红军”,见房子就烧,见粮食就抢。 游击队员们只能靠挖野菜、摘野果充饥,冬天大雪封山,连野菜都挖不到,就只能煮树皮、嚼草根。衣服冻成了冰壳子,就用体温焐化;草鞋磨破了,就用破布裹脚。有一次,陈毅在转移途中被敌人追击,躲进一个山洞里,腿上的伤口化了脓,疼得睡不着觉,他就用盐水冲洗,咬着牙坚持。后来他在回忆录里写:“那时候想的不是能不能活下来,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红旗倒下。” 除了饥饿和寒冷,还有国民党的“瓦解政策”。他们到处贴告示,说“红军被打散了,回家吧,政府给分地”;还派特务混进游击队,试图策反战士。但游击队员们宁肯饿死也不投降。闽西的张鼎丞、邓子恢带着队伍藏在福建永定的山里,有个战士被敌人抓住后严刑拷打,问“游击队在哪儿”,他咬着牙说:“我不知道,我就是个种地的。”最后被敌人活埋,牺牲时才二十岁。 就这样,他们在山里熬了三年。到1937年夏天,南方八省的游击队已经从最初的三四千人,发展到了近万人——不是靠外援,是靠打土豪分粮食、靠发动群众支持,一点点攒起来的力量。他们就像深埋在地下的种子,哪怕环境再恶劣,也在悄悄扎根。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的枪声响了。日本鬼子的铁蹄踏进了华北,国共两党终于意识到:再打内战,只会让日本人渔翁得利。7月中旬,周恩来带着中共代表团到庐山,和蒋介石谈合作抗日。蒋介石表面上同意“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但私下里却提出:“南方的红军游击队必须解散,要么被国民党收编,要么就地遣散。” 周恩来坚决反对:“这些战士是打出来的精锐,他们熟悉南方地形,了解民情,是抗日的好力量。解散他们,等于把刀架在抗日的脖子上。”谈判陷入僵局,这时候,一个人进入了周恩来的视野——叶挺。 叶挺是谁?他是北伐时期的“铁军军长”,跟着孙中山参加过辛亥革命,后来因为反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1927年起义失败后流亡海外。抗战爆发时,他正在澳门养病,靠种兰花打发日子。周恩来找到他时,叶挺正在阳台浇水,听完来意,他把手里的喷壶一放,斩钉截铁地说:“我去!只要能抗日,让我当什么军长都行,我保证把这些游击队带成一支能打鬼子的队伍。” 叶挺的加入,成了关键。他利用自己在国民党内的声望,和蒋介石谈判:“这些游击队是红军留下的,改编可以,但必须保持党的绝对领导,军长由我担任,副军长由项英担任——项英是老党员,熟悉部队情况。”蒋介石勉强同意了。 消息传到南方游击队,战士们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打鬼子了,忐忑的是“改编”会不会变成“收编”?项英在赣粤边的游击队里召开大会,他说:“同志们,改编不是投降,是换个旗号继续抗日。我们还是共产党的队伍,还是打鬼子,还是为人民服务。”战士们听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1937年10月,各地游击队开始向安徽岩寺集中。这是一场跨越千里的“大搬家”:闽西的张鼎丞、邓子恢带着队伍翻过大山,走了半个月,鞋子磨破了就打草鞋,干粮吃完了就讨口饭吃;浙南的刘英、粟裕带着挺进师,沿着瓯江顺流而下,躲避国民党的关卡,有时候要藏在船底过夜;赣东北的黄道带着队伍,穿过国民党的封锁线,白天躲在树林里,晚上摸黑赶路。 战士们到达岩寺时,身上还是打着补丁的灰布衫,背着生了锈的步枪,脚上是磨破的草鞋,但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像星星——他们知道,要去打鬼子了!岩寺是个古镇,镇中心有座关帝庙,被临时改成了授旗仪式的会场。10月12日清晨,关帝庙前的河滩上搭起了主席台,周围插着红旗,老百姓挤在田埂上,连房顶上都趴着人看。 叶挺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佩戴着国民政府的勋章,从国民党安徽省主席手里接过绣着“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的军旗。军旗是深灰色的,上面有红色的“新四军”三个大字。叶挺用力挥了挥军旗,台下的战士们立刻沸腾了,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新四军抗日到底!”的口号,声音震得河面上的芦苇都晃。 就在这一天,新四军的番号正式启用。四个支队整编完成:第一支队由陈毅、傅秋涛领导,第二支队由张鼎丞、粟裕领导,第三支队由张云逸、谭震林领导,第四支队由高敬亭领导。总共一万零三百人,其中有党员三千多人,占了近三分之一。授旗仪式结束后,战士们在军旗下宣誓:“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抗日到底,永不叛党!” 叶挺站在主席台上,望着台下的战士,眼眶湿润了。他说:“同志们,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红军游击队’,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但我们的初心不变——还是打鬼子,还是为人民。等把鬼子赶出中国,我们再回山里,种庄稼,过好日子。” 新四军刚成立,就迎来了第一场硬仗。1938年6月,日军占领了江苏镇江,沿长江向东推进。粟裕带着新四军先遣支队,从皖南出发,东进江苏茅山地区。他们白天躲在树林里,晚上急行军,只用了半个月就到达了镇江附近的韦岗村。 6月17日清晨,粟裕得到情报:日军有一个中队,乘坐五辆卡车,从镇江去南京运送物资。他立刻在韦岗村外的公路旁设伏:让战士们埋伏在公路两边的树林里,用树枝和草丛伪装,手榴弹拧开盖子,步枪上膛,机枪对准公路。 上午八点,日军的卡车缓缓驶来。第一辆卡车刚进入伏击圈,粟裕一声令下:“打!”手榴弹像雨点一样落在卡车上,爆炸声、喊叫声混在一起。第二辆、第三辆卡车紧接着被击中,有的翻进沟里,有的燃起大火。日军慌乱中跳下车,有的往树林里跑,有的举枪顽抗。新四军战士冲上去,和日军展开白刃战。这一仗,打死打伤日军二十多人,缴获了两辆卡车、三挺机枪、七十多支步枪,还有大批弹药和物资。 韦岗大捷的消息传遍全国,老百姓奔走相告:“新四军来了,鬼子要倒霉了!”蒋介石也发来贺电:“新四军首战告捷,殊堪嘉奖。”可粟裕知道,这只是开始。新四军的任务,是在华中地区建立抗日根据地,把鬼子赶出中国。 新四军的发展,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是“国军”编制,却受共产党领导;既要和日军作战,还要防着国民党的“摩擦”。1939年,国民党顽固派在皖南制造摩擦,派军队包围新四军军部,要求“新四军必须北移”。项英副军长坚持原则:“我们是抗日队伍,不能放弃华中根据地去北方。” 叶挺一边和国民党谈判,一边让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他说:“我们不想打内战,但如果他们逼我们,我们也不怕。”后来,在中共中央的指示下,新四军军部从皖南云岭北移,途中遭到国民党军伏击,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九千多名新四军战士,只有两千多人突围出来,其余的要么牺牲,要么被俘。 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并没有垮掉。陈毅、刘少奇在苏北重建军部,提出“团结抗日,反对摩擦”的口号。他们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民主政权,让老百姓给部队送粮、送情报;他们办军校,训干部,把游击队里的“土包子”变成能打正规战的战士;他们主动出击,发起“黄桥战役”,打败了国民党的顽固派军队,打开了苏北的抗战局面。 到1940年底,新四军已经发展到九万多人,建立了苏南、苏北、皖东、皖中等多个抗日根据地。他们像一把尖刀,插在日军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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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6D AGO

    1038年10月11日:李元昊称帝建西夏——党项族从游牧到立国的千年跨越​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明天是2025年10月11日。九百八十七年前的这个清晨,西北的兴庆府(今宁夏银川)笼罩在薄霜里。新落成的承天寺塔下,党项族首领李元昊身着绣满党项图腾的玄色龙袍,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父亲留下的玉珏——那是李德明当年与宋朝和亲时,宋仁宗赐下的和田玉。他抬头望向台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声音像青铜编钟般沉稳:“自今日起,我大夏国不再奉宋、辽年号,以‘天授礼法延祚’为纪年。朕为‘兀卒’(党项语‘青天子’),立国号‘大夏’。”话音未落,战鼓擂响,铁鹞子军的战马嘶鸣震得城墙上的铜铃乱颤。这一刻,一个游牧民族用千年积蓄的力量,在历史的褶皱里撕开了一道属于党项的天空。 要讲清西夏的由来,得从党项族的“迁徙史诗”说起。党项是古代羌族的分支,祖先最早栖息在青藏高原东南部的赐支河(今青海扎曲河)一带。那里雪山环绕,草原丰茂,党项人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男人骑马射猎,女人挤奶制酪,部落首领用兽骨占卜吉凶。但到了公元6世纪,吐蕃王朝崛起如乌云,铁蹄踏碎了党项的安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统一青藏高原后,不断向东扩张,党项各部被迫向东北迁徙。 到了唐朝初年,党项拓跋部的命运出现了转折。当时,吐谷浑(青海的游牧政权)频繁侵扰唐朝边境,唐太宗派兵征讨,拓跋部的首领拓跋赤辞率部助战。战争结束后,唐太宗为表彰其功,赐拓跋氏改姓李,封拓跋赤辞为西戎州都督,统辖今青海互助一带的党项部落。这是党项族第一次与中原王朝建立正式羁绊——他们开始接触汉文化,学习农耕技术,甚至有部分党项贵族子弟被送到长安国子学读书。 但安稳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安史之乱后,唐朝国力衰微,吐蕃趁机占领河西走廊,切断了党项与中原的联系。拓跋部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到陕北的银州(今陕西榆林)、夏州(今陕西靖边)一带。这里虽不如青藏高原丰美,却有肥沃的黄土高原,能种小麦、青稞;有清澈的无定河、大理河,能养牛羊。党项人慢慢放下马鞭,拿起锄头,从“马上民族”变成了“垄上农夫”。到了唐末,拓跋思恭因率军镇压黄巢起义有功,被唐僖宗封为定难军节度使,统辖银、夏、绥、宥、静五州——党项族从此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史称“五州之地”。 进入宋朝,党项与中原的联系更紧密了。定难军节度使李德明(李元昊之父)是个极具政治智慧的人。他明白,党项要生存,必须在大宋与辽朝的夹缝中找到平衡。对辽朝,他主动称臣,娶辽圣宗的妹妹兴平公主为妻,换得辽的支持;对宋朝,他每年进贡马匹、青白盐(党项特产的优质盐),接受“夏州刺史”的封号。更关键的是,他悄悄推动党项族“汉化”: ​​兴修水利​​:李德明组织党项百姓修建渠道,把无定河的水引到旱塬,把荒滩变成良田。史书记载,当时银夏地区的“溉田万余顷”,粮食产量比游牧时翻了十倍。 ​​建立学校​​:他在夏州城建了“国学”,招收党项贵族子弟学习汉字、儒家经典。这些孩子长大后,既能写汉文公文,又能读《论语》《史记》,成了党项的“文化精英”。 ​​发展贸易​​:他派商队去开封、洛阳,把党项的羊毛、麝香、羚羊角换成宋朝的茶叶、丝绸、瓷器。党项贵族开始穿丝绸长袍,喝中原的团茶,连卧室都摆上了宋瓷花瓶。 在他的治理下,银夏地区的党项人日子越过越好。军队也从“马背上的游牧军”变成了“穿甲胄的常备军”——士兵们平时种地,战时披甲,装备着宋朝传入的弩箭和盔甲。李德明常对儿子李元昊说:“我们不是要消灭汉人,是要学会和他们共存。等我们足够强了,自然能立自己的国。” 李元昊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是李德明的长子,却天生反感“学汉人那一套”。小时候,别的贵族子弟在学堂读《三字经》,他偏要去校场看士兵练刀;父亲让他穿汉式襕衫,他偏要穿党项的兽皮袍,腰间系着狼皮腰带。十几岁时,他跟着父亲上战场平定党项部落叛乱,看着宋军的铁甲军阵,他攥着刀柄对部将说:“总有一天,我们要有自己的铁军,不用看宋人的脸色。” 成年后,李元昊参与政务,第一次提出“去唐宋化”的主张:“党项族要立国,得先有自己的文字、自己的官制,不能总活在汉人的影子里。”李德明听了直摇头:“我们能有今天的安稳,全靠学汉人。你这孩子,太冒进了。”父子俩为此吵过多次,但李元昊的决心越来越坚定。 1032年,李德明病逝,28岁的李元昊继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了唐宋的年号册,改用自己定的“显道”年号。接着,他召来大臣野利仁荣,说出了一生的宏愿:“我要创制党项文字,建自己的官制,立自己的国号。让后世知道,党项不是谁的附庸,是一个独立的民族。” 野利仁荣是党项的“文化奇人”,他精通党项语和汉文化,曾跟着李德明去过开封,见过大宋的繁华。接到任务后,他带着十几个党项学者,钻进贺兰山的岩洞里,开始创制西夏文。他们以汉字“六书”(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为基础,结合党项语的发音特点,造出了西夏文——这种文字像汉字却更复杂,每个字都像“画的党项故事”:比如“天”字,像一个张开双臂的人;“地”字,像一片起伏的山峦;“马”字,像一匹昂首嘶鸣的骏马。一共创造了6000多个字符,能写诗歌、记历史、编法律。西夏文的诞生,是党项族的“文化成人礼”——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精神身份证”。 接下来是官制改革。李元昊废除了唐朝的节度使制度,照搬宋朝的中枢架构:设中书省管行政,枢密院管军事,三司管财政,御史台查官员贪腐。但他留了一手——搞“南北面官制”:北面官由党项人担任,管理党项部落、宗教事务和司法;南面官用汉人,管理汉族百姓的民政、税收。这套制度像“双轨车”:党项贵族掌握核心权力,汉人负责具体事务,既稳住了党项的基本盘,又安抚了境内的汉人、契丹人,统治基础越来越牢。 最关键的是军事改革。李元昊知道,“独立”得靠刀枪说话。他组建了西夏最精锐的“铁鹞子军”:士兵从党项贵族子弟中选拔,个个能骑善射,能在奔驰的马上挽弓搭箭;铠甲是冷锻的铁片,刀枪难入;战马是从河西走廊引进的良驹,能日行千里,耐得住沙漠的酷热。他每天带着铁鹞子在贺兰山脚下训练:寒冬腊月,士兵们脱光上衣在雪地里冲刺;盛夏酷暑,他们在沙漠里扎营,喝盐水啃干饼。李元昊常说:“士兵的血,要热;刀枪的锋,要利。” 此外,他还在边境修了数百座城堡,每座城堡都有烽火台。一旦宋军来犯,烽火能连烧三百里,附近的驻军能迅速集结。他还派细作潜入宋朝边境,收集军事情报,甚至收买宋军将领,掌握对方的部署。 1038年,一切准备就绪。李元昊选在兴庆府南郊的祭坛登基:祭坛是用黄土和碎石垒成的,高九丈九尺,象征“九五之尊”。他穿着绣有党项图腾的黑龙袍,头戴金冠,脚下是万名铁鹞子军,喊着“兀卒万岁”的口号。他宣读祭文,宣布“大夏国”成立,定都兴庆府,年号“天授礼法延祚”。那一刻,西北的风里都飘着党项的图腾气息——一个游牧民族,终于有了自己的国家。 西夏的建立,像一颗石子扔进宋朝的池塘。宋仁宗大怒,下诏削去李元昊的封号,停止与西夏的贸易,派范仲淹率10万大军征讨。李元昊却笑了——他早等着这一天。 1040年,宋军进攻三川口(今陕西延安)。李元昊设下埋伏:他让士兵在山谷里插满旗帜,假装主力在此,实则率精锐绕到宋军后方。宋军统帅刘平轻敌冒进,被西夏军前后夹击,死伤数万,刘平战死。这一战,宋朝震动,才知道西夏不是“蛮夷小邦”。 1041年,宋军又在好水川(今宁夏隆德)中伏。李元昊命士兵在河边撒了层草屑,宋军骑兵经过时,马蹄沾了草屑,行军速度大减。西夏军从两侧杀出,宋军阵型大乱,主帅任福被乱箭射死,军队溃散。 这两场战役让宋朝明白:西夏必须作为“平等政权”对待。1044年,双方签“庆历和议”:宋朝承认西夏独立,封李元昊为“夏国王”;西夏向宋称臣,每年拿宋朝的“岁赐”(银、绢、茶)。但其实,西夏的独立早已不可逆转——他们有了自己的文字、官制、军队,更有了“大夏国”的认同感。 西夏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它像个“三明治”,夹在宋、辽、金之间:对辽要保持联姻,辽朝皇帝常把公主嫁给西夏太子;对宋要保持纳贡,每年派使者带着西夏的特产去开封;对金要防备入侵,后来金灭辽,西夏又向金称臣。但李元昊之后的西夏皇帝,守住了这份“平衡”: ​​文化传承​​:他们继续用西夏文写佛经,敦煌莫高窟的西夏壁画里,画着党项贵族狩猎的场景,马背上的人穿着兽皮袍,手持党项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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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OCT 9

    1911年10月10日:武昌城头的枪声——一场改写中国命运的起义如何点燃辛亥革命​

    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明天是2025年10月10日。一百一十四年前的这个夜晚,武昌城的月光被硝烟染成了灰白色。中和门附近的湖北新军工程第八营营房里,熊秉坤攥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勃朗宁手枪,指节因用力泛白。他身后的金兆龙正往步枪里压子弹,两人脚边的煤油灯芯噼啪作响,映得墙上的“汉”字旗影影绰绰。营门外传来清兵的皮靴声,越来越近——这是瑞澂总督派来的巡逻队,他们要抓的,正是营房里这些藏着革命火种的人。 几个小时后,武昌督署门前的石狮子下,三颗人头被高高挂起。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这三个名字在湖北新军里传得极广:彭楚藩是文学社的交通员,总把密信藏在鞋底;刘复基会造土炸弹,曾炸过清军的弹药库;杨洪胜是工程营的伙夫,总在给士兵送饭时塞给他们《民报》。此刻,他们的血顺着青石板流进排水沟,围观的老百姓不敢出声,只有风卷着一张被撕破的传单掠过城墙,上面印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这不是一场偶然的暴动,而是二十年来无数革命者用鲜血和理想浇灌出的果实。要讲清这场改变中国命运的起义,我们得先回到那个风雨飘摇的清朝末年。 1894年甲午战争,北洋水师全军覆没,《马关条约》割让台湾、赔款2亿两白银;1900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太后裹着蓝布衫逃到西安,《辛丑条约》又赔了4.5亿两。清朝的“自强运动”修了铁路、办了工厂,却没修好自己的统治——官员贪腐成风,百姓饿殍遍野,连最基本的“吃饱饭”都成了奢望。 1911年5月,清廷的一道“铁路国有”诏书,彻底点燃了民怨。原本由民间商人集资修建的粤汉、川汉铁路,被朝廷以“铁路关乎国计民生”为由收归国有,转头就抵押给了英、法、德、美四国银行团。四川的百姓急了——他们凑了上千万两白银修铁路,现在钱没了,路也没了。成都街头,学生们举着“保路就是保国”的旗子上街游行,商人罢市,农民抗税,连僧人都走上街头敲木鱼抗议。 清廷派湖北新军去镇压四川的保路运动。这是个致命的错误——湖北新军是革命党渗透最深的地方。文学社的陈说、蒋翊武,共进会的孙武、邓玉麟,早就在新军里发展了大批成员。工程第八营、炮兵第八标、步兵第四十一标……这些看似普通的番号里,藏着湖北革命党的全部希望。 熊秉坤是工程第八营的革命党总代表。他1885年出生在湖北江夏,父亲是佃农,12岁就给地主放牛,16岁参军。入伍后,他发现新军里很多士兵和他一样:读过几年私塾,对“忠君爱国”的口号半信半疑,却对“吃饱饭、不受欺负”有强烈渴望。 文学社和共进会的人找到了他。他们不跟士兵讲“民主共和”这种大道理,就做两件事:一是送《民报》《苏报》这些进步刊物,让士兵知道“原来还有别的活法”;二是在营房里办“识字班”,教士兵认“革命”“共和”这些字。熊秉坤记得,有个叫周成的士兵,识字班毕业后哭着说:“原来我不是天生的奴才,我也能读书,也能有自己的名字。” 到1911年10月,工程第八营400多名士兵里,有150多人是革命党。伙夫、马夫、正目(班长)里都有“暗线”:厨子会在馒头里塞传单,马夫会在遛马时传递消息,连给长官擦枪的小兵,都能趁机把子弹偷偷塞进军械库。 10月9日,孙武在汉口俄租界的秘密机关配制炸药时出了意外。他本想炸湖广总督瑞澂,结果雷管受潮爆炸,俄国巡捕冲进来,搜出了革命党的名单和旗帜。名单上有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的名字——三人当天就被逮捕。 消息传到武昌,蒋翊武在文学社总部召开紧急会议。他说:“瑞澂肯定要全城搜捕,现在起义要么提前,要么等死。”可等他带着人赶到工程营时,刘复基已经被押走了。当天凌晨,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被押到督署门前斩首。杨洪胜临刑前吼了一嗓子:“老子死得值!总有一天,你们这些清狗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三声枪响(其实是刽子手的刀声),成了起义的导火索。 熊秉坤是在凌晨三点被叫醒的。工程营的革命党骨干金兆龙、程正瀛挤在他床头,声音发颤:“瑞澂的兵在挨个营房搜查,陶启胜队官带着人往我们这儿来了!” 陶启胜是工程营的队官(连长),平时对士兵苛刻,总骂“你们这些丘八懂什么”。熊秉坤摸了摸怀里的枪,对众人说:“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等陶启胜来抓我们,要么我们先动手。动手可能死,但不动手,明天我们全得死。” 晚七点,工程营的厨房飘出南瓜粥的香气。陶启胜带着两个护兵来查哨,嘴里骂骂咧咧:“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想造反吗?”金兆龙迎上去,故意撞了他一下。陶启胜抬手要打,金兆龙大喊:“熊秉坤,快开枪!” 熊秉坤冲上去,对着陶启胜的胸口就是一枪。子弹穿过肋骨,陶启胜倒在血泊里。这一枪,像点燃了炸药桶。工程营的士兵们抄起枪冲出营房,一边跑一边喊“起义了!”“杀清狗!” 他们首先要拿下楚望台——那里是湖北新军的军械局,储存着2万支步枪、500箱子弹。守库的士兵早被革命党策反,看到起义军来了,立刻打开大门。士兵们冲进去,往麻袋里塞子弹,往肩上扛步枪,不到半小时,楚望台的广场上就堆起了小山似的武器。 接下来是总督署。瑞澂此时还在后花园打麻将,听到枪声以为是士兵闹事,直到亲兵连滚带爬跑进来喊:“大帅!革命党打进来了!”他吓得把麻将牌一推,带着家眷从后门溜上船,往汉口方向逃去。 第八镇统制张彪是清军里少有的能打将领,他带着卫队想反扑。起义军在蛇山设下埋伏,等张彪的队伍走近,突然从两侧杀出。张彪的战马被流弹击中,他从马上摔下来,被士兵按在地上。他喊:“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敢杀我?”一个起义军战士踢了他一脚:“你杀的百姓还少吗?” 总督署的大门被撞开时,里面一片狼藉。瑞澂的“勤政爱民”匾额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师爷们缩在墙角发抖,连瑞澂的姨太太都裹着绸缎被面,缩在桌子底下。 10月11日清晨,武昌城的街头贴满了告示。湖北军政府成立了,推举黎元洪为都督。黎元洪是新军第二十一混成协的协统,平时对待士兵宽厚,从没杀过革命党。革命党找他,是想借他的旧军官身份号召更多人加入。 黎元洪一开始吓得躲在床底下,被士兵拖出来时,脸白得像纸,嘴里念叨“莫杀我”。可当他站在军政府门口,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听着“黎都督”“黎都督”的喊声,突然挺直了腰杆。他接过都督印,大声说:“我们反清,不是为了杀哪个官员,是要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武昌起义的消息像长了翅膀。10月22日,湖南革命党起义,焦达峰、陈作新被推为正副都督;10月23日,陕西西安的新军冲进巡抚衙门,杀了巡抚升允;10月30日,云南昆明爆发“重九起义”,蔡锷、唐继尧率军攻占总督署;紧接着,江西、山西、上海、浙江、江苏……不到两个月,全国15个省份宣布独立,脱离清朝统治。 清廷慌了。他们把袁世凯从河南安阳请出来,让他南下镇压。袁世凯是个老狐狸,他一边派冯国璋的北洋军进攻汉口、汉阳,一边跟革命党谈判。他知道,清廷已经完了,他要为自己谋个更好的出路。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2月12日,清帝溥仪颁布《退位诏书》,宣布“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统治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就此终结。 有人说,武昌起义是“偶然”的——如果不是孙武炸药爆炸,如果不是瑞澂乱杀人,革命可能还要再等几年。可真的偶然吗? 工程营里的每一颗子弹,都是熊秉坤带着士兵偷偷藏的;文学社印的每一张传单,都是陈说、蒋翊武在租界里躲着刻的;保路运动里每一句“还我铁路”的口号,都是四川百姓用血泪喊出来的。这些“偶然”背后,是二十年来无数革命者的坚持。 我们不该忘记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他们被砍头时,平均年龄不到28岁;不该忘记熊秉坤——他开第一枪时,手在抖,却知道“这一枪必须开”;不该忘记黎元洪——他从躲在床底到站在都督台上,用了不过三天,却完成了从旧军官到革命者的蜕变。 今天,当我们站在武昌起义纪念馆里,看着玻璃柜里的旧步枪、补丁军装,还有那三颗沾着血的头颅照片,应该想起的,不只是“辛亥革命”四个字。我们要想起那个秋夜的枪声,想起那些为了“让后代活得更好”而拼命的人,想起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共和”二字,到底有多重。 一百一十四年过去了,武昌城的风还在吹,可今天的我们,不用再担心被砍头,不用再担心连铁路都修不成,不用再担心“共和”是个禁忌。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一百多年前那些走进黑夜的人,用枪、用血、用理想换回来的。 历史的混响,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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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混响》精选历史上同一天发生的重大事件,从战争转折到科学突破,从文化盛事到隐秘故事。用生动的语言还原现场,让历史不再是课本上的枯燥文字,而是充满温度的生命轨迹。让听众在碎片时间中收获思考与启发,为你揭开时间迷雾下的真相。(如需进听友群加主播助理微信:Warren_YY)